上错坟

在我们村有一个很深的忌讳，清明节家里成年的小辈都要去上坟，还要在坟头压纸，老人说这是让祖宗知道家里人丁兴旺，如果不去，就是对祖宗的不敬，会招惹大祸。

我家到了我这一辈就我一个女孩，给奶奶压纸的活儿，就落在了我身上，可我在给奶奶上坟的时候，把纸压错了坟头。

本来我都没有发现，还是我从坟地里出来的时候，一块来上坟的三大爷问我:“晓晓，你上完坟怎么没给你奶压纸？”

我愣了下，“我压了的。”

说完，我重新往坟地里看，发现我奶奶的坟头还真没压纸，倒是她旁边的坟头上压着几张纸钱。

看到这，我才意识到，我刚才压错坟了！

三大爷也看见了，脸色一变，连忙掏出几张纸钱给我奶压在坟头上，就拽着我匆忙往山下走。

越往山下走，我就感觉肩膀越沉，像是压着啥东西，而且头昏脑胀的，眼皮直往下耷拉，直打哈欠。

走到院门口，正好碰见爷爷。

我叫了声：“爷”，眼前一暗，就直接栽在他的怀里。

我脑里乱糟糟的，耳边像是有无数只蜜蜂似的，嗡嗡的响，总觉得有双手掐在我的腰上，掐的我很疼，身上勿冷勿热，我抱着胳膊，缩成一团，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可腰上越来越疼，迷迷糊糊的，我好像看见一个人跪在床边

那人缓缓抬起头，看清他的脸，我猛吸口凉气，心里一惊，他脸上戴着个木雕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夹杂着悲伤和愤怒，眼睛下方的木制面具上，有道殷红的血痕，仿佛下一刻就要滴到我身上。

那人缓缓靠近我的脸，声音低沉，质问：“你不认识我？”

说着，他手上用力，我的腰都快要被掐断了。

我疼的嘶嘶吸凉气，哪还顾得上他说什么，惊慌的喊：“爷爷。”

我刚喊完，一股呛人的烟味扑面而来，我被呛得咳个不停，挣扎着挣开眼睛。

爷爷站在床边，刚掐灭手上的烟。

我刚想说话，爷爷就冲着我摆摆手，示意我别出声

他拿出一张红纸铺在炕桌上，像是过年写横批对子用的，然后自己盘腿坐在炕桌前，右手食指放在墨水瓶里，左手捏着一根香，闭着眼睛，嘴巴快速的动着，像是在说些什么，确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随着他说话，香燃烧的速度，越来越快，眨眼的功夫就烧掉了大半截。

突然，爷爷浑身一震，虽然是闭着眼睛，但他的眼珠不停的转动，他在右手食指从墨水里拿出来，在红纸上快速的写了三个字，不过写得很潦草，我根本看不出来他写的是啥。

等到爷爷写好，用针在我的手指上扎了一下，把血抹在红纸上。

我脑子昏昏沉沉的，看到这里又睡了过去，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院子里的公鸡的叫声吵醒的，一睁眼就看到爷爷坐在炕桌旁抽烟。

“爷......”我的嗓子很疼，声音很哑，说句话都很难受。

爷爷把我扶起来，让我靠着炕头的柜子，说“晓晓，我给你请回来个鬼仙。”

“啥？”我吃了一惊，“爷，为啥给我请鬼仙？”

我爷爷石三根很会看脏看相，我跟他在乡下长大，也知道他会请鬼仙。

他口中的请鬼仙就是把那些死了没地方去的孤魂野鬼，或者是我们本家死去的人请回来，我给他香火供奉，他护着我，在东北那边还有请狐仙和常仙的。

爷爷解释说：“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八字弱，容易招惹邪祟，昨天你上错坟，就把那坟的主人带回来了，他很厉害，我们不能得罪，只能把他请回来，咱们供着他，让他护着你。”

“那你见到那东西了？”我咽了口唾沫，紧张的往周围看，“现在那东西就在屋里？”

爷爷瞪我一眼，说“什么那东西，往后你得叫仙家，用尊称，他现在不在这里，你再躺会，我去做饭。”

说完话，爷爷就去了院子里。

我追上去，想着再问问，可还没等我说话，村里的王叔突然推门进来，着急着说：“三根叔，我儿子大壮出事了，你快跟我去看看。”

王叔是真着急了，也不等我爷爷说话，拉着他就往外走，边走边说道：“他昨天下午趁我跟他妈不注意喝了一杯白酒，一直在吐，吐出来的东西还特别恶心。”

爷爷问他怎么个恶心法，王叔皱着眉说：“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跟在他们后面，到了王叔家的院门口就闻到股酸腐味，熏得我直犯恶心。

往院子里一看，王叔的儿子正蹲在墙角吐，我看过去的时候，他正好吐出来一滩黑了吧唧的东西，像是动物毛发。

我上前两步，看清后再也忍不住干呕，在那滩呕吐物里居然有一只被扯烂的死老鼠。

“叔，你说大壮这是咋了？”王叔担忧的问。

爷爷看了眼大壮吐出来的东西，脸色顿时变了，刚要过去就见大壮猛地站起来，闷头朝我跑来，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撞在我的肚子上。

“快跑，他来找你偿命了。”在撞上我的那一刻，大壮小声的说了这句话。

而且他说话的声音是沙哑的。像力气不足，说一个字都很困难。

我捂着肚子，疼的龇牙咧嘴，听见这话愣住了，谁来找我偿命？

王叔反应过来，一把扯过大壮。

大壮嘴里呜呜的叫着，又是踹又是挠的挣扎着。

爷爷拿出根烟，点着后深吸了口，朝着大壮猛地一吐，大壮白眼一翻，倒在了王叔的怀里。

“快把他抱进屋里。”爷爷说。

王叔连忙把大壮抬进屋里，我回过神来，也忍着疼痛往屋里走。

爷爷去厨房拿了双筷子，一只手夹住大壮的右手小手指，一手摁住大壮的眉心，大壮的身体骤然绷紧，梗起脖子，翻着白眼。

“你回来干啥？”爷爷冷声问。

大壮就这么翻着白眼看向我这边，用嘶嘶的气声说：“要出事了。”

爷爷的目光凝重起来。

“酒，喝酒......”他又说。

爷爷嗯了声，用筷子往外一拽，等筷子离开手指，大壮身体一软，闭着眼没了动静。

“叔，大壮到底是咋了？”王叔小心翼翼地问。

爷爷收起筷子，说“你爸想喝酒了，来跟你要酒。”

王叔拍了下大腿，懊恼的说：“怪我，这次上坟我忘记拿酒了，明天就给我爸送去。那大壮现在没事了吧？”

“没大事，不过你还是送他去医院看看，我看他吐出来的东西不干净。”爷爷说。

想起前不久大壮吐出来的那只死老鼠，我胃里又开始翻腾。

王叔哎了声，说这就去。

看着大壮没事了，我和爷爷也回了家。

路上，我问爷爷：“刚才大壮说要出事是啥意思？”

而且他还让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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