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凤从那幢新起的大楼里出来,好不感伤。她抚摸着肚子里的孩子,说:‘’孩儿啊!你可能一出生就要面对一个现实:你将会被无人认领啊!而且我现在都不知道该不该生你,把你生在哪里,或者你生了,会不会有户口。孩子,你如此苦命。‘’
妖泅渡到彼岸,彼岸没有花。
他实在疲惫已极,扑倒在那深情的土地。
彼岸,遥远的憧憬,更是他的土地。他的十指深入松软芬芳的泥土,向泥土朝拜。
彼岸,没有花,没有光影,是更可怕的孤独和寂寞。
抑或,我还没有到达彼岸?
他抬起眼睛。
依然有风沙掠过。
妖的血,依然透着蓝光。
即使太阳的照耀,依然不能使他的血液变红。
一旦可以成为红色,妖就可以永远地逃离恐怖的诅咒,永远逃离空城,永远不再回到那噩梦的城堡里去。
彼岸,没有更大风沙。虽然没有花朵,甚至一粒清新的鸟鸣,但是,毕竟有亘古的宁静可以停泊。
他吃力地想要爬起来。
可是,他感到饥饿,疲惫。
他已经很多天没有东西可吃了。
当他逃离那座血腥而恐怖的空城,就再也没有想要品尝饥饿。他不愿意吃腐烂的尸体。那时的妖还很骄傲。不肯低头。他要找一个有活人味道的真的人来吃。
他失望了。
他还有最后的飞翔的力气,以至于妖以为自己还有天使的快乐可以飞越天空的阴霾,俯瞰这个世界:它在缩小,缩小,成为一粒碎片。一颗魔鬼的眼泪。
他不愿意意识到这残酷。
魔鬼的眼泪没有甘甜。
而天神的泪水却有美丽的花开。
他在回忆里飘渺,甘甜的回忆:那时候,他喜欢人的味道。至今如此。
他迷恋人的芳香。
世界上最名贵的香料,他在日祗国见过。可是,他闻都不愿意凑近去闻一下。
他对另一个小妖说:我渴望成为一个人很久了。为了成为一个人,在荒野里游历了几千年!你懂吗?
那小妖马上就消失了。
当他说出最真诚的渴望,那个小妖影就会在烈日下,化为一层水雾,飘散而去。
如果他但能将就一点点腐尸的味道,他就不至于现在昏倒。
不知何时,他醒来。
在岸边,没有花朵,没有少女。
在河边等他的是一个老女人。
她开口说话,如同风沙的奏鸣,嘶哑,又柔和。仿佛天堂抵达之前的乐章。
老女人向他伸出枯树皮一般的手。
他看到老女人满口的牙已经掉光。
来吧!可爱的妖,我知道你又饥又渴。不要太挑剔了,孩子。喝了这热汤,你就可以学会忘却。
妖还有一些意识。
他不肯。尽管他已涉过忘川之水。
老贝坐在办公室里整理一堆公文。
忽然,那座移动的肉山又出现了。
不禁皱紧了眉头。
怎么又来了?
不消停啊!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和你没关系,没关系!‘’
那女人这回真把结婚合同带来了。
上边确实有老贝本人的签名:江夏。
还有他的照片。
有街道盖的公章。
‘’你想想,记得不了?为了盖章,你还求人家,下跪,磕头,都有过。送了烟酒。结果没好使。街道干部两袖清风。是我一个女同学解围了,使个媚眼给那个男的,咱俩才拿到了结婚证。就在登记的当天晚上,咱俩那个……‘’美凤涂个血红的大嘴巴,唇线描到了唇外边。
千素在江夏门外徘徊很久。她一早带来了新大楼设计图纸要给江夏过目。由于美凤的纠缠,她只好耐心等待。走廊里排了队。忽然,千素眼睛一亮,脱口而出:“穆梓老师!”
穆梓怎么在这里?
他是青鸟文化传媒公司特聘的播音指导。负责新报道的播音员主持人的培训工作。
“千素,我们那边办公室紧张,这不,到江总这里来谈电事,能不能把这边办公楼临时租给我们一用。新人上课教室紧张得很。”
“是这样啊!那我问一下,新人报到名单里有没有一个叫何青青的女孩?”
穆梓老师正要说话,江夏的秘书开门喊:“穆梓老师,江总叫你进去谈。”
穆梓只好和千素说回头见。
穆梓电话里约千素出来喝咖啡。
他坐在的她对面。修长的白皙的手指,在白瓷杯上弹奏出清越的声响。
他有时做出沉思状,低了头。
他在低俯他自己。
她看到月光从他身后漫上来。
潮汐要将他推到很远的地方。
月光,宛若白昙花的花瓣。顺着他雕像一样沉郁的面庞洒落,同时洒落的还有他一声并不洁白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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