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作蝴蝶.夜歌

红袖日记之记忆之门

我在一座空城奔逃。我想找一个有人的味道的人来吃。但是忍受饥饿是我的命运。

我见过多少美女，但那美女并不是人的样子，只不过是画皮。

我喜欢做一个人。尤其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但是我没有这个权利。 因为我发现我的血液是蓝色的液体。我的皮肤也是蓝色的。我所有的一切都是蓝色的存在。因此，我的笑，我的泪，都是没有人的温度。我会用蓝色的血液冰冻自己的一切情绪。

曾经我的心脏也泛起过微微的红色，那些时刻，我曾经欣喜若狂，莫非，我和人类存在什么渊源？可是很快，我的热血又变成冰冷的蓝色。毫无温情可言。连我自己都感到了绝望和憎恨。

我是那么渴望成为一个人。有人的味道的人。为此我曾经以冰雪佐餐。为了让我的歌声比山林的气息还要纯净美丽，我吃花草的灵魂。为了让我的心儿活泼跳荡，我曾经追逐光的脚步奔跑，山河大地到处是我透明的不知疲倦的身影。我的手伸长开来，样子不美，八爪鱼一样张开去，和空气嬉戏。我也和阳光亲吻，在我还很年轻的年纪，我对人间的世界无比憧憬。曾经有过很多人影穿梭成织锦，在我头顶的星空列队行走，他们是人类的先知和圣贤。没有一个不是美的。

而我是什么？我只是一个怪物。我尽量不让人们发现我。我躲藏在睡莲池中。从不肯露出蓝色的影子。

我知道只要我的头颅露出水面，我的快乐的时光就被终结。

然而悲剧还是发生了！只因为我的淘气。

在我的记忆里，我的恬静自由时光是怎样被人类惊扰的？

那是一个盛大的欢乐的节日。五彩缤纷的日子。

在一座古老又年轻的城邦，成千上万的人聚集到一个广场。人们在欢庆春天的到来。人群里最俊美的少年，被推举为他们新国王。他说，他要带着他的臣民开创新的文明。在沙漠里，可以求来雨。“你们见过雨吗？你们会见到。”没有见过雨的沙漠里的臣民，满心憧憬着一个绿色的世界。

我从一片仅有的即将干涸的湖水中露出脸儿。人们都说那是沙漠里唯一的女儿湖呢！那里盛开睡莲的叶子和花朵。我的家住在叶子花朵中间。但是这一天，我决定让他们看到我的存在和参与。我想成为欢乐的一个分子。

“睡莲…”那个夜晚，人群散去后，他路过湖边，有清风在我心头荡漾。我听到他说：睡莲！

他坚持说自己看到了水中的圣物。他觉得非常优美，且让他想起一些崇高的事情。

他那睿智而清明聪慧的目光早已穿透人群发现了我。我透明地立在一片睡莲叶子上，空气的载体，他居然发现了我的影子。“一瓣露珠！”他将我温柔地捧起在掌心里端详仔细。

“我要看你在我掌心里跳舞划桨。”他的话语带着满心欢喜。

那时欢乐的人群正在暮色里散去。当他们第一次看到我赤裸地走在广场，怀疑我是天外来客。

“这么丑的小东西，怎么配与我们同行？走开，走开，小怪物。”那些花枝招展的美人，以扇遮面，是为了不要闻道我身上的怪味道。

但是这时他走来，牵起我的手，共舞三天三夜而未能尽兴。末了，我要离开，他说：“你要放开我的手，从此独自走下去了？”

我没有回答。

他隔着睡莲池，隔重重迷雾夜色，对我说：“那你走吧！”我听到水面上传来他忧伤的夜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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