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脸煞骂到嗓门停不下来了,她双手叉腰,中气十足,数落从丑妮未出走时二人勾搭的时候开始,一直骂到她现在婆带孙的苦难日子,围观的村民见林海关上了房门,才慢慢散去。
黑脸煞见没人理睬她,又加上噪音是有点沙哑了,她才阴黑着脸悻悻离开。
“儿子,你要是早听妈妈劝一句,也没这个事发生了。”林四婶有气无力地说。
“妈,是我不对,我错了。”林海坐在母亲的床前,双手捋着头发,低着头,一副极为落泊的样子。
大妞和小妞俩姐妹有说不完的话,在阁楼相互叙说着离别后的景况,她们不知道哥哥进了少年监看所还未出来,因为父亲一直瞒着她们。
林四婶跟儿子聊着聊着又睡着了,为了不惊动母亲,林海想出去走走,黑脸煞也早离开了,他轻轻打开了大门,顺着巷子,悄悄走上丑妮以前的房子门口,那扇曾经让他熟悉的门已紧闭着,人去楼空,小虎子和小豹子早已搬离这儿很久了,一直跟黑脸煞住在一起,房子外墙因长期风吹雨打,表面灰黑色的泥粉已经不断剥落,门口周围长满了杂草,一片荒凉景象,看得林海心里百感交集。
林海怅然若失地蹲在杂草丛正想抽根烟,忽然,转角冒出一个戴草帽的少年,林海虽然失去一只眼睛,但却也一下子认出了他:“小豹子,是你呀,长这么高了。”林海看着象个大人似的小豹子有些激动。
小豹子上山开垦荒地种荔枝树刚回来,见了林海一怔,也没有搭话,把草帽拉低了一下,林海以为他听不见,站起身想拉他的手,谁想小豹子猛用扛着的锄手撞了他一下,锄柄刚好打在林海的后脑袋上,一声闷响,林海倒在门边杂草上,昏过去了。
这时的小豹子慌了手脚,他以为林海死了,又怕人撞见,情急之下他打开了荒废的房门,把昏晕的林海拖进屋子,又把烂木门掩上,张望四下无人,便仓惶地去找他哥哥小虎商量。林涛为了矿石上有个自己人帮手,他们弟兄俩念完小学就到矿上打工了,这么多年,在黑脸煞的教唆下,小豹子对林海和母亲的感情早转化成了恨,他们俩弟兄一直想寻找机会教训一顿林海,来发泄一下拐跑母亲的仇恨。
“哥,你跟我来一下。”小豹子跑到石矿的出口,哥哥小虎正在河堤上倒矿泥。
“有什么事吗?”小虎问,他性格沉默寡言,个子高大结实,脸圆圆的象一堆横肉,他跟小豹子的长相差异很大,小豹子象极了林海,即使这样,黑脸煞也不在他面前揭穿身份。
“哥,我把林海打死了。”小豹子用嘴巴附在虎子的耳根边说。
“啊?在哪?”
“在我们以前的旧房子。”
“这下要出事了,你下手这么重干嘛?你教训一下他就行了。”
“我以为用锄柄打他的腰背的,谁想打在脑袋上。”
“走,去看看。”
“嗯嗯。”
小豹子领着哥哥向旧屋奔去,被打晕的林海此时缓缓地醒了过来,觉得眼前金星闪烁,他摸摸有些疼痛的后脑,一时不知道在哪里,灰暗的屋子散发着一阵阵呛人的霉味,林海用手撕着身上的蜘蛛网,这时门吱呀一声,小豹子俩弟兄进来了,见到林海醒了,原来还没死,他们心里没那么害怕了,但久积在心头的怨恨瞬间又冒了出来,小虎怕林海逃跑,赶紧找了根绳子,把林海捆绑起来,又找了块烂布把林海的嘴巴塞住。
“你说,为什么当年要拐跑我的母亲?”小虎说着一拳打在林海的胸口上。
林海怒目圆睁瞪着他们,无法说话。
“哥,他的嘴巴塞住,如何说话?”小豹子对着林海也踢了一脚。
“不用他说话,他说的话全都是废话。”小虎子恶狠狠地说。
“对,林海,你罪大恶极,把我母亲拐跑了,最后又赶跑抛弃了
她,这个仇恨,我们必需要报,你实在欺人太堪了。”说完,小豹子重重扇了林海两个耳光。
“啊……”林海摇着头,想解释但毫无办法。
小豹子早听到传闻,知道林海是他的生父,堪至小时候林海对他的关心,他还历历在目,可是人们的嘲笑讥讽又让他充满自卑和仇恨。
“拜你所赐,我们经历无父无母的日子,吃尽苦头,被人讥笑,你想过我们的感受吗?这种耻辱会忘记吗?”小虎子说完对林海又一顿毒打。
“哥,把他嘴的布拿了,看他说什么。”
“嗯嗯。”
小虎把林海嘴里的布条拔掉,林海松了一口气,他浑身被揍得散架似的,又气又恨。“不要打了,你……你们俩现在把我放了,我不追究,这是犯法行为知道吗?”林海不敢大声叫喊,怕惹急了他们不知道又干什么出来。
“你说说,为啥带走了我母亲又抛弃了她?”小豹子叉着腰,眼睛冷漠地盯着林海问。
“你母亲不是我赶她的,是她跟着一个香港男人跑了,我阻止不了她。”林海被揍到浑身无力,他唾了一口带血丝的口水说。
“你是骗三岁孩子吗?你眼瞎看不见我兄弟俩已长大了吗?你骗谁?当初母亲为了你,连我们也不要了,她会跟人跑?”小豹子咬牙切齿地白了林海一眼。
“你不信我也无话可说,你再不放我大声叫人了,到时全村人都知道你们这种野蛮行为,到头得坐牢。”林海有点气力不支,但他心里不会计较小豹子,必竟他觉得自己是亏欠他们的。
“哈哈,你吓唬谁?叫又怎么样?再说还要揍一顿。”小豹子目无旁人的样子。
”你……”林海无语,是他的行为造成了他们今天的狂妄无知。
“弟弟,算了,让他在这儿喂蚊,我们走吧。”小虎看看林海失去的独眼,仇恨之中又产生了一点怜悯,说完他拉了一把弟弟,俩人很快消失在林海的视野中。
“喂,给我松绑……”林海追着他们叫,林海身上的绳子虽然没有解开,但门没有掩锁,小虎是故意给他留了活路。
大妞正和妹妹玩得高兴,忽然隐约传来爸爸的叫喊声,她跑下阁楼见父亲不在,顺着声音找到了丑妮以前住的房子,大妞一眼看见爸爸被捆绑在旧衣柜上,头肿脸大的狼狈样子。
“爸爸,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大妞一边解绳子一边问。
“哎哟,轻点,大妞。”林海被小虎弟兄揍到浑身骨痛,他忍不住呻吟了一下。
“不用说是小虎他们干的吧?得跟他没完没了。”大妞愤愤说着把父亲扶出了门口。
“算了,大妞,没什么大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回去擦点药油就没事了。”林海也是哑巴吃黄莲,小豹子怎么说也是他亲儿子,他能怎么样呢?如果不是在这种环境底下生长,说不定他也是一位懂礼貌有前途的大好少年。
回到家里,林四婶早醒过来了,她问林海去了哪里,林海胡乱编了一下说到四周看看,也不敢把这事告诉母亲。大妞弄了些药油帮父亲擦了一下伤口,林海疼痛得只好上了阁楼,躺在床上休息。大妞觉得父亲离开家里这几年,确实也亏欠了家人,妈妈的死也是充满了委屈,还有爷爷和叔叔,想着都是最亲的亲人一个个离她而去,大妞心酸地流下泪来。
家里这几天有爸爸妹妹照顾奶奶,大妞本来打算去上学的,她心里牵挂着李泽贤的脚伤,虽然不敢再去医院看望他,但是大妞希望在学校能见到泽贤回来上学,不幸的是,现在爸爸又被打成这样,她怎么能离开呢?妹妹一个人也会忙不过来。大妞想找小虎评理,但又受到父亲的阻拦,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林海在床躺了两天,感觉身体的皮外伤也好多了,他帮母亲又请来了赤脚医生,赤脚医生帮林四婶把把脉,结果连药也不敢开了,他摇摇头出了大门,才压低声对林海说:“你母亲的病我无能为力了,看她的气脉已尽,不敢给她用药,你不信,只能另请高明吧。”
“医生,我母亲她精神还很好,怎么就……”林海一脸茫然地问。
“你母亲只是一时的回光反照而已,唉,长期的营养不良加上卧床不起,使她身体器官都衰竭了。”医生说完骑上车子走了。
林海看着医生的背影,喃喃自语:“不会的,母亲还好好的。”
林四婶这两天吃得特别多,一碗稀粥一下子吃完了,小妞想帮奶奶抹身,但是林四婶全身都疼痛无比,一碰就会痛到昏死,大妞小妞只能陪着她说话。
“大妞,奶奶唯一最牵挂的是你,如果奶奶不在了,你一定要跟着爸爸到外面读书,一个女孩子单独在老家不放心。”林四婶气若游丝的样子,很吃力地说着,大妞很费劲才听清楚奶奶说些什么。
“奶奶,您放心吧,只要您身体健康,什么苦我都不在乎,大妞说着又落下泪来,她从小一直跟着奶奶长大,奶奶就是她的全部,如果没有了奶奶,她不知道该怎样活下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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