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念念不忘

“大妞，粥水也好，喝一点。”林海端着碗稀粥在劝女儿。

“爸爸，我不饿。”大妞躺在床上，显得憔悴不堪。

“大妞，听话，奶奶知道你这样折腾身体，她多么难过呀，而且，你已经请假好多天了，再不上学，成绩就跟不上了。”林海说着把粥端给大妞。

“嗯嗯，谢谢爸爸。”大妞接过粥，一行眼泪滑落下来，奶奶的音容笑貌仍然在她耳边萦绕，让她有一种剜心的痛。

“大妞，料理好奶奶的后事，我要带妺妹回去上学了，你一个人留在这儿父亲确实不放心，我要帮你转学，让你和妹妹同一个学校吧。”林海怜惜地看着女儿说。

“爸爸，我暂时不想转学，要在这儿读完初中，奶奶刚去世，我要为奶奶守孝三年，因为奶奶养育了我，我来不及报答奶奶的养育之恩。”大妞勉强喝了米粥，说着又落下一串泪水。

“大妞，这样不行吧，一个女孩在这儿无依天靠，我如何安心呢。”林海想起儿子入狱未释放，感觉自己的精力很欠缺。

“爸爸，您放心吧，我懂得照顾自己。”大妞比较固执，她想起爷爷奶奶，生前不惜劳苦地养育了她们长大，现在奶奶尸骨未寒，她怎么也不会离开。

“你对奶奶的感情深厚可理解，暂时不转学也行，你一个女孩子家，千万别在晚上乱走，奶奶不在了，你若回家看看，那也等周末的大白天，尽量在学校住宿，放暑假寒假的时候你就上爸爸那儿吧，我给你的钱你也要保管好，有什么事情可以写信给妹妹，你上次写的信妹妹很迟收到，听说是给负责收发信件的保安耽误了。”林海一口气说着。

“嗯嗯，爸爸，我记着，你不用过多担心的”大妞不住点头，和奶奶朝夕走过的日子，那些艰苦的岁月触动着大妞的思绪，让她不经意的泪雨滂沱。

过了林四婶的头七，林海带着小妞要回海湾小岛，临出门，林海不放心地对大妞又叮嘱了一番：“大妞，你在老家要照顾好自己，多点写信给妹妹告诉家中情况，知道吗？你什么时候想转学就跟爸爸说一声，爸爸会帮你办的。”林海背着行李，眼中溢着泪水，家中这凄凉景象，让他心中五味杂陈。

“爸爸，妹妹您们多保重。”千丝万缕，离别此刻，大妞想放声痛哭，她紧紧握着妹妹的手。

“姐姐，你一个人在家多保重。”小妞扁扁嘴呜咽起来。

“妹妹，不哭，放假了我就去看望您们。”大妞拥抱了一下妹妹，泪不争气地滚落下来。

“再见，姐姐。”过了小桥，小妞还在挥手。

“再见！”大妞的眼泪模糊了视线，看着爸爸和妹妹越走越远，大妞彻底崩溃了，她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黑脸煞故意站在不远处，用耙子挑捡着猪屎，她自从看见林四婶去世了，就把嘴巴收紧，不敢再骂林海，她是怕林海狗急跳墙还是生出恻隐之心呢？谁也不知道，但是，小虎揍了林海一顿她是知道的，而且她儿子林涛还拍手称快，总算是出了一点怨气吧。

黑脸煞看见大妞坐在村口的树下哭泣，她装没看见，绕着道回去了。

”大妞，回去收拾一下，上学去吧，别难过了，以后周末回来，你就到我家吃吧。”黄二婆来到大妞身边，轻轻拉了拉大妞的手劝说。

“嗯嗯，二婆，谢谢您。”大妞抹了一把鼻涕站起来。

“你爸爸和妹妹去乘车了，你不要在这儿伤心，你是个好孩子，奶奶会保佑你快乐平安的。”黄二婆拉着大妞往村里走一边安慰她的情绪。

“嗯嗯，我收拾好就上学，二婆，家里的牛狗麻烦您照看一下。”在村里，黄二婆对她家最好，这使大妞内心充满了感激。

“好好，特别小狗阿帅，很懂人性，你周末回来就逗下它，真可爱呢。”黄二婆故意说些开心的让大妞心里好受些。

大妞回到家，阿帅乖乖的走近她，大妞发觉阿帅也流过泪，眼睛也肿了，可怜巴巴的。“阿帅，我要上学了，不能带着你，你饿了黄二婆会给你吃的，你不要乱跑，不要干坏事，知道吗？”大妞抚摸着阿帅干燥的绒毛说。

汪汪，阿帅汪了两下，表示知道了，它舔了舔大妞的小手，有些依依不舍。

“阿帅，爷爷走了，现在奶奶也走了，在家里，我以后只有你一个伴了，你一定听黄二婆的话，等我回来。”说着，大妞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小狗阿帅挺听话，它向大妞点点头，摇摇尾巴转了一圈，然后呆呆地站在门口，好象在无限地哀悼林四婶。

大妞收拾好家里，把奶奶和爸爸交给她的钱用瓦罐子收藏起来，埋在床底的一个小地窖下，然后，她背起书包行李，锁了房门，推着车子出门，阿帅默默跟在她身后，送她过了小桥。大妞回头对阿帅说：“阿帅，你回去守着家门吧，饿了记得去黄二婆那儿，二婆会给你吃的。”

阿帅仰头看着大妞骑上车子，渐渐远去，它呆站了一阵，眼神充满泪水，垂头丧气地回家了。

“大妞，可盼到你回来了，到底发生什么事？请这么多天假？我可急坏了。”秀媚看见大妞回来，赶紧上前帮忙搬行李。

“我奶奶她……”大妞哽咽着有点说不下去。

“你节哀顺变吧，生老病死是人类自然现象，不要太难过。”秀媚看见大妞人瘦了一圈，眼睛红肿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她默默帮大妞放好车子，即使有很多话题想跟大妞说，看大妞心情不好，她也不敢问了。

“秀媚，你看见李泽贤回校上课了吗？”大妞迫不及待地问。

“回来啦，好象还坐着轮椅，说脚受伤了刚出院，问他怎么回事他又不肯讲，你知道他的事？”秀媚疑惑地看着大妞。

“不……不知道呢，随便问下。”大妞低下头有点失态。

“我们先去上课吧，你的课程跟不上了，这么多天不回来，我们下课再会下泽贤，他一直住校呢。”秀媚上搭不接下搭地说着拉住大妞出门。

“大妞，你请假很多天了，回来了就加把劲，把没学的知识补返来啦。”班主任鲍公在教室走廊碰上大妞，他十分关心大妞的学习，他的班，除了大姐，成绩优秀的学生不多。

“老师好！嗯嗯，知道了，我会努力补上。”大妞努力睁大了一下眼睛，看着老师点头应道，她的眼睛还很浮肿。

“你回教室上课吧。”班主任看她浮肿的眼睛就知道她哭了不少，心里不是滋味，大妞低着头走进教室，同学们知道她家里肯定是出事了，缺课这么久，所以，大家都不敢惹她说笑，班上的气氛一时间沉默无声。

大妞心神不定，时而想着去世的奶奶，时而又挂念着泽贤的伤势，心情乱糟糟的上完了几节课，终于在放学的操场上，见到了坐着轮椅的泽贤。

“泽贤，你脚没事吧？”大妞几乎是扑过去。

“大妞，是你，我脚伤没什么大碍了，只是里面装了点钢支什么的，大概要过一段时间才可以走路。”泽贤说着见了大妞惊喜万分。

“对不起，泽贤，你伤得这般严重，我……”大妞也顾不了人多，她扶着轮椅，十分内疚地道歉。

“大妞，别这么说，是我对不起你，那天我父亲太鲁莽了。”

“你爸骂得没错，是我害了你。”大妞众目睽睽之下，泪流满脸。

“唉，大妞，别哭，这么多同学看见会笑你，我们去打饭吧。”泽贤心痛地拍了拍大妞双手，看她眼睛肿成核桃似的，肯定有什么伤心事了，他又不方便问。

“嗯嗯，泽贤，我帮你打饭吧。”大妞擦干眼泪，推着泽贤向饭堂走去，秀媚已经帮他俩洗干净饭盒了，奔着去排队领饭。

“秀媚，把三份饭都拿过来榕树凉亭这边吧，这边有石凳，我们边吃边聊。”泽贤向着走过来的秀媚叫道。

“哇，这儿风景不错，你们俩在这儿聊下吧，我回宿舍吃。”秀媚把两份饭递给大妞说。

“你回去吧，我跟泽贤聊聊。”大妞想单独跟泽贤聊下她的心事。

“哼，大妞，你这么快重色轻友。”秀媚故意生气的样子，其实她心里很高兴，她希望她们成为朋友，相互关照。

大妞向秀媚做了个鬼脸，秀媚故作神秘地眨眨眼睛转身走了。

“泽贤，你趁热吃了再聊吧。”说着大妞把饭递给泽贤。

“好，谢谢你，大妞。”泽贤心里有些激动，他一直暗恋的人就在他的面前，陪着他吃饭。

“泽贤，你腿受伤了又当不了兵，你父亲肯定很伤心，你为了我，竟然不顾生命危险，我这一辈子欠你的，真不知道如何弥补我的过失。”大妞伤心地说。

“吃饭吧，大妞，这不关你的事，你不要时时自责，我这腿不是好了吗？没事的，反正不去当兵也好，可以时常看见你。”泽贤边扒饭边安慰大妞。

“我奶奶走了，以后也不用走夜路了。”大妞说着泪流不止。

“啊？”泽贤刚扒了半口饭僵住。

“我奶奶走了。”大妞重复地说。

“唉，人老了总有一天要离开，你节哀顺变吧，别太过伤心。”泽贤内心也疼痛了一下，心想，一个女孩子经历这么坎坷曲折的人生，实是令人同情。

“泽贤，真十分谢谢你，谢谢你的关心和帮助。”

“看你，又说客气了，先吃饭，吃完再聊。”泽贤为大妞是心甘情愿的，一点没后悔过。

大妞机械地扒着饭，想想内心的苦痛她难以下吞。

“泽贤，以后打饭洗衣服的事情我来帮你吧，你腿不方便。”大妞把吃完的饭盒收拾一起准备拿去清洗。

“洗衣服就不用，周末爸爸来接我可以带回去洗，而且，你功课未补上，压力太大了。”泽贤觉得大妞的内心太强大了，让他佩服。

“你在这儿等下我。”大妞拿着饭盒去洗。

“要麻烦你了。”泽贤有点难为情，他摸摸受伤的腿，觉得庆幸，当初若果半傻子那条扁担打在大妞身上，大妞早没命了。泽贤想着重重叹了口气。

“泽贤，你有心事吗？你叹气。”大妞洗饭盒回来。

“没有，我想想那晚的事情有点心悸，大妞，你太坚强了，令人敬佩。”

“泽贤，你又笑我？那天不是你，我还真不敢想后果。”

“你以后一定不要走夜路，太危险了，想想都可怕。”

“以前为了照顾奶奶心切，没想过可怕，现在回想，真的心战胆惊。”

“大妞，你奶奶去世了，爸爸又不在身边，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以后有什么困难找我吧。”泽贤真诚地看着大妞，发觉她美丽的眼睛浮肿得不见眼缝，脸上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好象整个人成熟了许多。

“泽贤，我连累了你，本来好好的当兵，现在……”大妞羞愧难当。

“大妞，你又自责了，从见你第一眼，我已经喜欢你了，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决不后悔。”

“泽贤……”大妞羞红了脸。

“真的，大妞，你真感动我的内心。”

“泽贤，别……，医生怎么说？好了以后会有后遗症吗？”

“没事，只一点骨折，过一个星期可以行走了。”

“泽贤，我推你回教室吧，一会还得上自修课。”大妞看见有些同学已经吃饱饭又返来学校上课了。

“嗯嗯，我们回去吧。”泽贤看看天色已晚，他应道。

“泽贤，我扶你上去。”在楼梯处泽贤站起身，准备自己行上去，大妞及时扶住了他，身后有几个同学好奇地观望，私下议论着：”嗯，这不是校花吗？和白马王子拖上了，真是天生一对。”

”听说白马王子腿受伤了，当兵不成，多可惜呀。”

“哎哟，不说了，白马王子听见了。”议论完几个同学匆匆越过他们上楼了。

大妞脸儿红红的扶着泽贤，一阶梯一阶梯慢慢迈上去。

“泽贤，你坐着，我把你椅子拿上来。”到了课室，大妞又匆匆下楼搬轮椅。

泽贤坐在座位，男同学都羡慕地看着他，有些女同学却妒嫉地跑过来向他乱发脾气，弄得泽贤哭笑不得。

大妞搬了椅子上来，靠在课室墙放好就回去了，她觉得同学都在笑她和泽贤谈恋爱，而泽贤却非常高兴，他每时每刻都在想念大妞，虽然中考逼近，但他并不因为如此而影响学习，相反他的成绩更优秀了，他暗暗发誓，一定努力读书，将来有出息可以照顾大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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