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队伍的末尾,凌云不甘地看着艮岛。交战许久,他连对方主将是谁都不知道,简直是自己有生以来的黑点。见他还没走的意向,吴盖也靠过来,只是仍不敢离得太近,想要开口又怕打扰他。
终于,凌云打破沉默:“你有什么感觉?”
摸着下巴上的胡子,吴盖回道:“还好吧。虽然我们的行动未成功,但至少陛下是安全的。”
“就这样?”
“就这样。”
凌云攥紧拳头,御马转身,说道:“一起走吧。他们似乎没有追击的打算,不用急。”
“恭敬不如从命。”
在路上,还是凌云先开口:“你不介意先前的事吧?”
“小问题,谁都有发脾气的时候。比起这个,末将更好奇一件事。”
“什么?”
停下马,吴盖说道:“恕末将冒犯。敢问您是生而为神吗?”
凌云仍然驾马前驱,不冷不热地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你不容许失败。我们成神前都是有血有肉的凡人,以修士和文臣武将居多。你想想,中界的竞争多激烈,明争暗斗、拉帮结派、战乱饥荒等等数不胜数。在这种环境下,每个人都清楚一个道理——胜败乃兵家常事。但今天只是区区阻扰就让你大动肝火,凭此可以看出你出生就含着金汤勺,从未遇见过挫折。”
凌云不置可否,冷笑两声:“哼,你以为我是怎么练成一身本领的?我生而为神不假,但此前从未得到过任何资源。我的今天全靠我自己争取得到,可没依赖过谁。你说我没遇见过挫折,那你想看看我身上的伤痕吗?”
“这不算。除了依照命令故意放水,天军可没吃过败仗,所以今天算是你的第一次失败。你以为的挫折无非是肉体上的伤害,最多致你死亡。我说的挫折是无能为力地深感自己弱小,然后生不如死的体验。”
不说还好,一说凌云就想起了关口的事。落在杨戬手中,目睹战友惨遭屠戮,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弱小。
良久不语,凌云问道:“你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对啊。我成神前是乌鸡国的将军,曾遭到部下的背叛……唉,这真不是美好的回忆。”才开口,吴盖就说不下去了,毕竟有些回忆还是埋在心中,永不想起为好。
凌云毕竟没当过人,也没融入中界生活过,所以并不了解那是什么样的。但看吴盖欲言又止的模样,他还是劝慰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们还要镇压叛乱。”
“嗯。那您现在有何打算?”
“听候调遣。现在冷静下来,回想你对我说的话,感觉还挺有道理的。果然,愤怒的时候不能理事。我倒是想请教你一下中界的生活,你愿意讲述给我听吗?”
“当然可以。只是……您应该下过凡吧?”
凌云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当然,但都是带着任务,基本都降落在荒郊野岭少有人烟之处,还未去过凡人的城市。所以我很好奇,为何总有天神想冒险下凡,甚至不惜违反天条。”
“因为天庭里的约束太多了。不像在中界,他们可以凭自己的本事逍遥快活,还没人来找他们麻烦。”
凌云有些不解:“为什么?他们若是过分动用法力岂不是会暴露?”
“因为他们不用过分动用法力啊。中界不光看拳头,更看权力和钱。”
“权力我懂,但钱是什么?”
吴盖心里已经开始泪奔了,但还是耐着性子,开始慢慢解释。而凌云因为对其缺乏了解,总是对一些“常识”感到困惑。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他把怒火抛到了九霄云外,没有与人发生冲突就撤回到少阳岛。
少阳岛上,东方恶已经备好苗刀,随时准备和暴怒的凌云打一架。结果出乎他预料的是,凌云竟然一脸平静地向他走来,完全没有动手的打算。
对方越是冷静,东方恶心里越是不安:“有点古怪啊,据说他的脾气一点也不好,这家伙该不会是在酝酿气势,准备一举搞死我吧?”
“安了,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东方恶半信半疑:“怎么,受刺激了?依你的性格,不该过来厉声质问我吗?”
凌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道:“不和我打一架不舒服吗?”
“不。出兵前你身上的煞气重得不得了,打了个败仗反倒心平气和,我都要怀疑你被掉包了。”
凌云哭笑不得:“敢情我在你心中的形象这么差?”
点点头,东方恶露出肯定的目光:“没错。除了领兵作战的本领值得肯定外,你的个人形象并不好。尤其是在文官的圈子中。”
“战斗的时候怎么可能放松呢?其实我平时也是很好说话的。你的后半句说的不错,南天门战败之后,我的内心一直很浮躁,任务失败确实让我清醒了一下。”
“我先声明一句,我不来支援你是帝君的意思。他还在东天王殿,要找麻烦你去找他。”
“明白了。话说你的人呢,咋只有几个侍从?”
“废话!好不容易打下震岛,怎么可能就这样让人?大部队肯定驻扎在上面,我是准备去开会的,顺便在路上等你。”
“谁组织的会议啊?”
“当然是陛下。稍后陛下会用天道令在东西北三座天王殿内投影,让八仙、天王和将军去当面讨论如何反击。没人通知你吗?”
“还真没有……”
“哦,那你就别去了。若被允许,有重要消息我会转告你。”
竖起中指,凌云投去鄙夷的眼光:“可以的。不过我要去找帝君,就勉为其难的和你顺路了。”
等凌云到达东天王殿时,吕洞宾正在外殿等候,对前者微微一笑:“你来了。”
“您应该知道我为何而来吧。”在路上,凌云相通了一件事:很明显,吕洞宾预先知晓了灵霄宝殿会失守,所以才阻止了无意义的支援。而这一切肯定是太上老君的授意。
“当然,请随我来。”然后,吕洞宾对东方恶说道:“会议还要耽误一下,云楼宫战事胶着,持国天王等人还没下战场。”
“理解理解。我就先歇着。”
随吕洞宾来到一个偏室,凌云见到一个老者。他在脑海中思索一阵,想起三十三重天的云头,忆起了面前的人是谁:“老君祖师,您有何贵干?”
太上老君没有正面回答,先端详了凌云几眼,然后开口说道:“嗯,稍微收敛了下脾气,但还不够。”
凌云以为太上老君是为了杀意化形而来,立马赔上笑脸,说道:“我现在内心静若止水,毫无波动,绝对能掌握这股力量。要不,您先把封印解了?”
“想得美!老夫说了还不够。”
吕洞宾看着凌云低声下气地求太上老君,心里也很无语,打断了他们的话:“您老别打哑谜了,让我跟他一起见您到底有何事?”
太上老君简单地说道:“没啥,老夫就是来详讲这小子的身世的。”
听到这话,吕洞宾猜到自己有事干了,遂问道:“您想让我照顾他?”
“嗯,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一点就明白。”
“为什么我这个当事人完全不清楚你们在说什么?”
太上老君回道:“你不是说想要与你配套的那把剑吗?机会来了。”
“您不是把它搞丢了吗?”
“现在又现世了。反正老夫感应到它不在天界。”
“什么意思?”
“唉呀,问那么多干嘛。等老夫讲完你的来历再发表意见。”
虽然凌云不好奇过去的事,但看太上老君这架势就是让他去找剑,不听不行。就算心里有一万个不乐意,他也只能耐着性子听后者讲述。
十重天某处。空间震荡,风云变幻,此处才经历了一场大爆炸。袁洪三丈高的身躯轰然瓦解,只有一只身高不足三尺的小猴子从血肉块中钻出。
看着被护在怀中,仍然惊魂未定的四个兄弟,袁洪骂道:“该死,还真没想到那瘸子会玩儿同归于尽。我的气血已经告罄,不知道得补充多久才能恢复全盛。当真一点也不能大意!”
哮天犬带着戴礼从阴影中现形,前者的面罩下淌出鲜血,显然也不好受。
袁洪环顾四周,喊道:“金大升、扑天鹰,你俩死哪儿去了?!”
一阵破风声响起,扑天鹰落在袁洪面前,回道:“还好姑奶奶跑得快,不然肯定凉透。那头大牛皮糙肉厚,可这爆炸太强,他应该、也许、大概……”越往后说,她越是犹豫,实在是不忍心点破。
闻言,袁洪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刚才铁拐李先把法宝葫芦里海量的酒释放出来,然后自己直接身处其中放火,瞬间引起了一场爆炸,直接尸骨无存。因为自己硬抗了下来,所以袁洪很清楚这场爆炸的威力,在场诸人只有他能正面硬撑。
羊妖杨显安慰道:“大哥,自从我们跟您下山闯荡就料到了这一天。不要难过。”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对啊。如果没有遇见您,我们恐怕一辈子也混不出头。能有今天已经值了。”
鼻子一酸,袁洪差点落下眼泪,他心如刀割,实在是不忍心让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殒命啊!
在梅山兄弟互相安慰之时,扑天鹰与哮天犬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虽然他们几人关系很好,但他俩始终不属于梅山兄弟中的一分子,与他们没有那般深的羁绊,自然不便打扰。
哮天犬服下丹药,伤势有所好转。没过一会儿,他说道:“我嗅到了主人的气息,他来了。”
果不其然,杨戬从天而降。一见面,他就说道:“动静闹得太大了。我在上层天域就感受到了。”
“那主人可有好消息?”
杨戬扬了扬手中的子母连心符,回道:“当然,灵霄宝殿易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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