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下山去，榆双谷

晨露沾草，朝霞泛金，下山的路多了些野花点缀，乱石横生的斜坡好似那孩童玩耍的滑梯，清晨的微风拂过扫净了之前的阴霾，或许是众人擦枪磨棒，整装待发得太久，这一下山的路竟成了一展身手的舞台，竞相追逐的赛道，各显武功之能事，道法之高强，你追我赶好个热闹非凡。

只见一个大汉背插板斧，上身脱个精光，双肩上耸高筑肌肉，肚似梯田纹路分明，此时竟两手撑地，倒立而行，目瞪铜铃也震出条条血丝。不同于平地倒立，斜坡陡峭正常行走也会稍有不慎就此滑到，怎奈这汉子艺高人胆大偏做反其道而行之事，起先还慢撑几步做些试探，谁知越走越稳，提起速来也与脚行一般，往下冲去。

“小心，你慢点”出言提醒的是江成化，只见他一手拉扯马绳，一手搓于地面，使了个脚前头后姿势，半躺下山，屁股死死坐在地上，哆哆嗦嗦往前挪着，豆大的汗珠挂在额头，通红的脸颊也不知是炎热所致还是羞臊造成。倒是孩童宝儿四平八稳端坐马背，前后各有两个镖箱牢牢的卡住，没有了落马的危险，小孩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倒地行走觉得有趣，拍手叫好，眼看对方快要走远，着急的大声喊叫“江叔叔，你快点啊！”

出发之前众人曾商议出一个办法，就是大家分散另组，各自搭配，再把马匹镖箱以及食物行李等杂物，化整为零分发各组。乐巡原想要让宝儿跟着李氏兄弟，一来他们空身方便，二来轻功高强也可保护周全，可小孩倔强任性执意要陪着江成化也就只能作罢，大家也知其斤两，心照不宣，象征性的给安排了一马七镖箱就让五大一小一条狗，草草上路了。

身背长弓的杨安说笑着“江公子，现在可学会了穆兄倒行之法？”，原来下得山来大家见江成化如此狼狈，穆广浩便提议说要露门绝学给他开开眼，这才使了倒立之法领先而行。这可苦了江成化，虽说都有手上功夫，但走的却不是刚猛有力的硬家路子，望着穆广浩前进的斜坡上留下着深浅不一手掌坑印，自问自己万般难齐项背，只好假装没听到继续前行。“诶，杨兄，你怎么也信那莽夫所言，我观江公子现在摸路而行，稳健非常正应了那句‘摸石过河，步步稳妥’之言，按此速度，可以打赌，不需两日，我们一定能安全到站”看到江成化没有反应，宋兴伟继续打趣说道又等于是补了一刀。听着出镖前共住一室的旧友们拿自己开玩笑，虽然不生气也好歹真正了解了什么叫做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好在处于一个编队的马秋寒镖师开声算是打了个圆场。“两位莫要继续谈笑，喏，我们的小皇帝已经等不了了”，杨宋二人回头看去，可不是吗，小孩看到穆广浩人影不见，自己却被困在马背，上下不得，妙处不在，已急得活像一只小猴抓耳挠腮，看样子就快哭了。“唉，看这莽夫又搞出个烂摊子”，宋兴伟把手中镖箱一把递给杨安，几步走上前去拉起江成化，就弯腰把他背在身后。宝儿一看阻路的江叔叔被人背起，也知这三人脚下不慢，哪还有不放心的，一鞭甩去，马匹吃痛，长啸一声，驰骋下山，一路跑去。

“马镖头，天照良驹，金猎宝马果然是名副其实，可这马步急蹄不会发生危险么？”杨安有些担心问道，“应该是无碍的，但此处毕竟人烟稀少，背阴山侧难免有些湿泥苔藓，我等还是别被拉下许多不好及时援救”，说完，三人就地而起，奋身追去。

日挂西边，五人早已相聚，穆广浩倒行一阵有些血脉逆流，弄巧成拙，有些头晕，只好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宝儿的提问，这最活跃的一大一小终于消停下来，江成化也不好继续伏在宋兴伟背后，倒是做为元凶的穆广浩主动请缨相扶，两人配合之下也没有拖慢队伍的速度。

“马镖头你入镖已久，不知是否走过此路？”稍微回顺心血的穆广浩又犯了毛病开始提问。马秋寒看到大家戏闹一日有些神乏也想说些故事解闷，正好听到，欣然回答“不曾走过，往来旱镖都是途径的东为关”已经猜到穆广浩还想继续提问，也就不等他说接着道“虽然如此，但据图所示，此山脚位于榆双谷，过谷之后翻过成望山就到明原境内了，虽然比经东为关要多走些路可也避过了很多城镇”“我知道，‘不怕歹人拦路抢劫，就怕入城打尖住店’”江成化突然想起于钱说过的话。“嗯，想不到江公子也知我镖局老话，没错，热闹的城镇的确令人向往，可我们行镖之人都是在刀口上混饭吃的，时常都要担心是否会有歹人加害，荒山野岭少了人烟也就少了危险，十里长街，花灯璀璨反而混杂之下更要费些心神”

穆广浩好像更关心眼前，听到马镖师被江成化打岔聊远了，连忙开声问到“请问这榆双谷，马兄是否有过听闻？”宋兴伟好像想到了什么，开声说道“榆双起追月，此谷难道跟凭借医毒两技行走江湖的榆双先生有关么？”“这个就不曾听闻了，毕竟天下同名者何其多也，榆双先生也是百年前人物，或许只是碰巧而已”几人竞相提问，搞得马秋寒也不知回答谁好。

杨安此时解了围，开口说道“说起那榆双先生曾与我祖上有过相识，我从小长于猎户之家，几代人都是如此，难免家中就会留存些动物的遗骸，山中的药草，大多数时候都会送去城镇上进行贩卖，而有些人则会提前寻上门来购买，开始祖上不知来访人中就有那‘医毒双绝’，只道是有个青年有心，买卖之余竟然还会帮我们检查身体，治疗病痛，效果很好，不仅能医刀斧之伤，就连顽疾都能除根，一来二去的时间久了名声自然也就大了，各家邻居听说先生要到都会提前来等着就想都看一看，直到有天，先生使出烈阳劲，白光普照，救下了个早生孩童，我们这才想起传言加以串联，反应过来，原来来者正是传说中的榆双先生。慢慢的先生来得少了，我家才归于平静少了求诊寻医之人，直到后来我们才听说先生已修炼至深，踏空而去，但那救死扶伤的故事却因此一代代传了下来”

马背上的宝儿这时想起妈妈曾说的一句话，不经念出声来“九月初三夜，翘首聚齐边，榆双起追月，羽化飞仙，唯留善心渡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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