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幻境

几乎是同一瞬间，我看到他身后的背景开始发生变化，不，是我们周围的一切都在发生变化……吊灯在坠落，墙壁在移动，整个世界都在快速重组！

我惊恐地瞪大眼睛……

这是什么？血族的天赋吗？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却像造物主一样控制着这个空间！

所有的一切，除了我们面前的这张桌子，还有我们坐着的这两张椅子，其余的一切都变了……很快我们就不再身处那家小小的咖啡店，而是在一个富丽堂皇的貌似别墅大厅的地方……

我震惊得不敢大声呼吸，额头上也已经渗满了一层细汗……现在我非常后悔，早知道我打死都不来了！

而陆沉仍然嘴角带笑，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他轻轻地搅动着咖啡杯里的银色小勺，微微低头抿了一口咖啡，他眼睛里的红色平静而优雅，说话的节奏也依然很慢，“小姑娘……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恐惧，但是一开口还是暴露了，“这……这里是哪儿？你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他似乎看出我眼中的畏惧，声音和表情都变得更加柔和，“别怕，这是我用天赋制造的一个幻境。我们其实并没有离开那家咖啡厅……”他温柔地笑了一下，多少缓和了一点我的焦虑情绪，他带着礼貌的口吻说，“抱歉，原谅我第二次见面就自作主张……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脸上一烫，忽然有点语塞，不知说些什么。

“我想，我没有别的选择了。如果我不这样做，或许你会一直把我当作穷凶极恶的血族人，因此也不再接近我……不是吗？”他的眼眸里仿佛流淌着一条浅浅的小河，只不过那里泛着微红的涟漪……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很快，我就明白了陆沉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大理石台阶上忽然跑下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少年，他穿着名贵的衣服，看起来像是这个豪门家族里的小主人。他的眼睛里有和陆沉一样的红宝石的颜色，只不过他神色匆匆，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他跑下台阶的时候，迎面赶来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另一个男孩，他的眼神中透露着恭敬和悲伤，“少爷，来不及了，夫人已经……”

他对面的少爷全身一震，“已经怎么了……母亲怎么了！”

少年周严不忍心继续下去……然而就在这时，另一道声音替他做出了回答，“放心吧，她没死……”

这道声音十分浑厚，散发着十足的威严。少年陆沉缓缓地转过头去，仰头看向阶梯的上方……那里背光站着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他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表情也藏在阴影之中，这让他变得更加可怕……

“但是……我说过了，如果你的体内还是没有觉醒天赋的话，她随时都会变成一具尸体……毕竟，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和尸体又有什么区别呢？”

少年陆沉神情空洞地看着那个他应该称之为父亲的那个男人，心中一半是恐惧，一半是愤怒。但是从小的训练教会了他要隐藏情绪，尤其是面对这个人的时候，绝对不可以情绪化。晌久之后他静静地点了点头，“是……”

时空快速地变化……我好像坐上了一台时光穿梭机。这次我来到一个昏暗的房间，刚才那个少年依然是七八岁的模样，他在努力按照老师教的动作试图唤醒体内的天赋，但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连老师都摇了摇头，一边离去一边失望地说，“天生的废物，没救的，你们还是放弃吧！”

少年强忍不服输的眼泪，偷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练了一次又一次，但都没有用……

在一个寂静的夜晚，他躲在房间黑暗的角落里，怀里抱着一只瘦小的兔子。

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它，仿佛它是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眼泪不声不响地流出来，弄湿了兔子的毛发，但他不怕被兔子看到……这是妈妈送给他的小兔子，他唯一的好朋友，只有在它面前，他才愿意把自己弱小的一面展现出来……

“妈妈，我好想你……”

脆弱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涌出，但他绝对没想到，本该是私人的领地，此刻却也被那个人轻易地占领，不对，应该说他从未有过自己私人的领地……

那道浑厚而冷漠的声音从黑暗的阴影处传来，“我绝不允许……陆氏家族的未来，将交付给一个弱者！”

这声音来的突然，小陆沉全身一颤，他瞪大惊恐的眼睛，但只有一秒，怀里的兔子便被夺了过去！他立刻跪在那个男人的腿边，崩溃着乞求，“父亲！父亲！我求你了！不要伤害它……”

但自己很快就被无情地踢飞，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他唤作父亲的男人，手里捏着他心爱的小兔子，他一边用力，一边无情地说，“这，就是成为弱者的代价……”

鲜血溅了一地，仿佛也溅在了陆沉的心里。

“不仅是这只兔子，还有你，你的母亲，都没有资格待在这里了……

你们现在就给我滚！”

他的声音慢慢变得遥远，陆沉好像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了……他只能看见那摊鲜血，他的兔子的身体里流出来的血，这血液在他眼中变得越来越红，越来越红，红到让他再也感受不到恐惧，再也感受不到温暖……他的心里从此一片冰冷，一片灰暗……

接下来我看到的画面仿佛被按下了加速器，我看到陆沉离开陆家之后，被一名神秘的慈善家资助去国外读书。

他一个人学习，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努力打拼开创事业，春去秋来，寒来暑往，我看到他慢慢从一个瘦弱的小男孩成长为一个身材健壮的成年男子……只不过他的表情永远是那样冷冰冰的，仿佛世间的一切都无法打动他……

我坐在幻境的中心，感觉像是看了一场十分逼真的电影。电影的最后一个镜头定格在一个大雪纷飞的伦敦街头，陆沉身穿黑色的西装，戴了一条灰色的围巾，他回过头，目光似乎看向了我……

冰冷的红瞳似乎有着穿越次元的力量，我缓缓地站起身，迎接了他的目光，内心感到一阵战栗。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但我知道，现在的陆沉在我的眼里和心里，都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他依然坐在那张椅子上，脸上挂着绅士的微笑，“我确实是血族，但我不是个坏人，所以，现在……”

他抬头看向我，这张脸与雪中的那张脸重叠了，但比后者更加明亮，更有温度……

他温柔地笑着，“……还怕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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