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里,秦予安从柜子取来医药箱,给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上的陆尔豪涂药。
面对面放好箱子她刚坐下,被紧张包裹的陆尔豪又马上站起。
秦予安“坐下,敷药。”
陆尔豪想拒绝,可秦予安低头认真取药,不言不语一瓶瓶条理分明地摆好,他这会儿要跑了,她怕是要来硬的。
陆尔豪:“予…秦小姐。”
秦予安“予安,和以前一样就可以了。”
秦予安语气淡淡的。
陆尔豪头皮发麻,想迫切逃开。
陆尔豪:“予安,我这些伤明早去医院看看就好,还要麻烦你我实在过意不去,我…我就先走了!”
秦予安“坐下。”
陆尔豪:“我真的没事。”
秦予安“陆、尔、豪,你知道我不喜欢说第二次。”
秦予安“你这些伤现在要做个紧急处理,耽搁一晚会加重的,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不知轻重。”
秦予安生得好看,但长相没有攻击性,所以生气起来眼眶红红的,那模样就好像和人哭诉,委屈得让人心疼。
此情此景,陆尔豪最是没法子应对。
陆尔豪:“好好好,我敷药,我敷药还不行吗?”
陆尔豪妥协坐回沙发,才发现敷药对他来说是种煎熬。
秦予安一边指尖微微抬他下巴将脸对准光源,一边习惯性擦拭伤口轻轻吹气。
好不容易忍过煎熬,又听她说:
秦予安“把衣服解开。”
陆尔豪:“为什么?!”
秦予安没说话,他一低头,原先服帖的西装被打得满是褶皱。
他窘迫地红了脸,身下沙发如坐针毡,还是听她的话解开了外套和内衬最后三颗扣子。
冰凉的药膏涂在伤口上火辣辣的,陆尔豪双臂撑在身后,满眼都是秦予安为他敷药,心里却如团乱麻。
半个小时,秦予安扣上医药箱,冷不丁冒出一句。
秦予安“放心吧,只要在大上海,没人会不长眼在秦五爷的地盘上动你妹妹。”
陆尔豪:“嗯…那我先走了。”
几乎是夺门而出,秦予安转身的几秒钟,陆尔豪就跑出去了。
·
陆如萍:“哥,你不要紧吧,我们明天一早就去医院看伤。”
杜飞:“如萍你就不要担心了,我觉得这个秦小姐还蛮负责的。”
他嘿嘿一笑看向陆尔豪,顶着破碎的眼镜八卦,挺显滑稽。
陆尔豪却笑不出来。
陆尔豪:“陆依萍,我想我们有必要谈一谈。”
在哪谈,在更深露重,秋风刺骨的外面谈也好,他必须让依萍赶快离开大上海。
为陆家颜面,为今晚耿耿于怀的难堪。
几人出了大上海,依萍看见李副官小心挥手让他离开。
何书桓也提议去他租的公寓谈。
最后交谈不欢而散,如萍看着追依萍而去的书桓有些失神。
公寓楼下,后知后觉的杜飞追上尔豪,说:
杜飞:“尔豪,我突然发现,秦小姐就是秦五爷隐瞒多年的亲生女儿欸!”
陆尔豪:“所以?”
杜飞:“这可是轰动上海的大新闻!”
听杜飞要采访秦予安,他一激灵,叫杜飞不要管闲事,并搬出秦五爷吓他。
杜飞悻悻摸了摸鼻子,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
书桓载着依萍回家,两个人迎着风,话题慢慢聊到了陆家。
第二天 秦家
秦五爷望着一楼厨房,秦予安进进出出的身影,手里的烟斗往木栏上轻轻敲了敲,引起楼下佣人的注意。
佣人:“老爷,大小姐这刚回国,就为您做早饭呢,可真是有孝心。”
秦五爷:“是有孝心,但不多啊。”
佣人一时听不懂了。
秦五爷:“待会儿小姐出门之后,你再来叫我。”
佣人不解:“小姐要出门?”
大小姐这一大早亲自下厨,却不陪老爷用餐,真是奇怪。
当~当~
落地钟敲响了七点的钟声,厨房探出秦予安那颗脑袋。
秦予安“王妈!我出门了!你和爸爸说一声。我把饭留在厨房了,等会儿老爷子饿了,麻烦你端给他。”
王妈:“好,小姐你放心吧。”
一旁佣人瞪直了眼睛,“王妈,老爷还真是料事如神。”
王妈笑说:“对主人家的事,我们做好本分就行,其他的不要管,不要问,更不要多嘴。”
报社
提起昨晚的事,杜飞还是没消化,他想不明白。
杜飞:“我要去找如萍,把事情的谜底弄个清楚。”
说话间,两人到了走廊。
推开门,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满天飞的鸡毛,猴子乱窜,地上有狗跑,桌上有猫挠。
兔子、八哥、蟒蛇各种见的,不见的统统见识了。
一团乱里还有人问是不是找老伴的。
要多乱有多乱。
还不断有鸡扑过来,书桓替杜飞挡着。
何书桓:“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杜飞:“这太离谱了!”
听见俩人的声音,陆尔豪总算看见了点希望。
陆尔豪:“杜飞,快来帮忙,书桓!”
这时,报社门口缓缓停了辆车,从车上下来位手提早餐,气质极好的女生。
秦予安去办事处,客气问道:
秦予安“请问,陆尔豪在哪一层楼?”
得到答案,她道了声谢,款款向三楼去。
刚走到二楼上三楼转角,就见走廊跑出一只猫一跃而下,稳稳站在栏柱上。
猫咪歪了歪脑袋,看了秦予安一会儿,下一秒,小家伙跳下蹭向美人姐姐脚边。
杜飞:“这跑得也太快了吧!书桓,尔豪你们快点!老伴儿估计要跑出报社了!”
何书桓:“我们这么多人都没抓到牠,跑到楼下空旷了,早没影了。”
报社三剑客杜飞转过拐角,突然来了个紧急刹车。
陆尔豪:“杜飞,你愣在这里做什么?快追啊!”
杜飞手指前方,两个人往那儿一看,秦予安手提餐盒站在楼下,小猫咪正乖巧地窝在她怀里。
杜飞:“尔豪,秦小姐欸,她还提着早餐,是来找你的吧?”
闻声,秦予安将视线从小猫咪挪开,抬头正好与未躲避她的陆尔豪视线相撞。
秦予安“尔豪,早上好啊,你们也早。”
何书桓:“嗯,早!”
杜飞:“早啊,秦小姐!”
杜飞一推陆尔豪,殷勤地下去转角接过秦予安手中餐盒,再抱过猫咪,朝何书桓使了个眼色。
转眼间,楼道安静多了。
秦予安“你这是在…躲我吗?”
陆尔豪:“…也没有啦。”
看出他为难,予安若有所思点头:
秦予安“其实…不用勉强的,我来想是看看你伤势怎么样了,有没有不舒服。”
秦予安“既然早餐带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她说罢,转身向楼下走。
空旷的楼道,只有细微的鞋跟落地声,哒…哒…每一次都下坠着他犹豫不决的心。
为什么他和予安重逢的第一面,他是那么狼狈?
这个问题折磨了陆尔豪一整晚,今天早上他躺在床上,天花板在他眼中变成了放映机,一帧一帧他看见了过程中,他无法改变的错误,说错的话,做不对的事。
陆尔豪:“予安!”
终于,在见不到她与自我折磨中,他狂冲下楼,赶在司机护送她上车之前,一把将车门关闭!
秦予安“尔豪?你满头大汗的,难道是跑来的?!”
秦予安惊讶之余,更有些生气。
陆尔豪:“嗯,我…我想和你道谢。”
陆尔豪气喘吁吁,汗水顺着脸颊滴落成珠。
秦予安“你想和我道谢打电话就好,你知不知道你还有伤在身啊?!”
陆尔豪:“可我想见你!”
这好像告白的话让秦予安一愣。
反应过来的陆尔豪脸红到了耳根,忙摆手补充:
陆尔豪:“不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想当面感谢你,面对面才有诚意嘛。”
那也不用特地跑来啊,还是现在……
秦予安将心中所想咽下,因为尔豪的心意,不该换来她再而三的责怪。
她吩咐完司机,看向尔豪后方的报社楼梯口,微笑着问:
秦予安“你说的也对,那可以请我上去坐坐吗?作为曾经的好搭档,或许有什么我帮得到的地方也说不定啊?”
陆尔豪:“予安…我…”
报社这条街上逐渐喧哗,陆尔豪却有些崩溃,见到了予安,强烈的情绪散空,昨晚狼狈不堪的画面又在他脑海闪现。
看着他脸上烦躁纠结,不敢流露的模样,秦予安主动说:
秦予安“尔豪,我们时隔多年再次相见,说来也算缘分使然。”
陆尔豪脸上浮现迷茫,内心折磨一下演变成了痛苦。
陆尔豪:“从分开以后,我真的好想好想…认认真真和你见一次面。”
游戏人间的陆家公子红了眼,声音都在颤,像满眼求原谅的孩童般,看向秦予安。
陆尔豪:“予安…我很没用吧。”
秦予安心疼地覆上他的脸,擦去眼角那痛苦凝结的泪,她轻声说:
秦予安“不会,狼狈的是你,热心的是你,同我度过两年大学时光的仍是你。”
秦予安深知他傲气,将濒临崩溃的他躲避着人带进了报社。
储藏室里,陆尔豪垂着头,将折磨以眼泪统统发泄了出来。
或许曾经被他封存心底,溢满心房的思念,被昨晚的难堪砸向裂开的大坝,彻底击碎,无情的念潮向他奔涌而来,仿佛随时将他淹死。
因为予安,是他陆尔豪此生心属,却不敢开口的存在。
·
鸡飞狗跳的办公室里,杜飞正因尔豪去了哪里感到奇怪,还想问问书桓。
就见门从外面被推开,尔豪身后站着的,还有他眼前一亮的秦小姐。
杜飞一把将猫丢进书桓怀里,看了看四处糟糕透顶的环境,跑去主编桌上,纸笔一拿,凑到秦予安面前
杜飞:“秦小姐你好!我是申报摄影师兼记者杜飞,你的餐盒正放在主编办公室,不知道我此生有没有荣幸采访你呢!”
陆尔豪不满他越过自己,而且一上来还问这么敏感的话题。
陆尔豪:“杜飞,过分了啊,我昨晚警告过你的,随随便便报道予安,秦五爷不会放过你的。”
杜飞瞬间颓丧。
杜飞:“啊——尔豪,秦五爷拦在我面前就算了,你现在也不让我和秦小姐谈话。”
见书桓在那边沉思什么不说话,杜飞顿感孤立无援,强行把人拽了过来。
杜飞:“书桓你评评理嘛。”
秦予安被他们之间的互动都给逗笑了,说:
秦予安“没关系啦,我想我的身份也该公开了,如果一定要记者来采访我,我想最好是你们。”
陆尔豪:“予安,你的身份怎么可以大肆公开,到时那些阴谋算计你防都防不过来。”
陆尔豪果断拒绝,可秦予安坚持要报道,没办法,他只好说:
陆尔豪:“我拗不过你,不过杜飞采访的时候我一定要在,稿子也必须我来写!”
秦予安“好,你说什么是什么好吧,消消气消消气。”
看着两人如此亲密无间,杜飞困惑地挠了挠头。
忽然一缕淡淡的香气飘进鼻子,他嗅了嗅方向,来源似乎是门前两人。
杜飞:“秦小姐,请问你用的什么牌子的香粉啊,我也想买一盒作礼物送人。”
秦予安“香粉?嗯…这个不是牌子,是我表哥偶然路过一个镇子,那里自产的。”
杜飞恍然点点头。
秦予安看向也在朝她看来的陆尔豪,心照不宣一笑。
崩溃过的陆尔豪脸上有泪痕,刚好她随身携带的软膏有滋养和遮盖的效果,就给他抹了点。
倒是没想到杜飞鼻子这么灵。
何书桓:“尔豪,不和秦小姐介绍一下我们吗?”
何书桓突然出声,却不是只为让秦予安知道他们是谁。
陆尔豪还没反应,杜飞先着急忙慌介绍起他们就是报社三剑客,这个有名组合。
但紧接着,何书桓就询问起…
他和秦予安的关系。
何书桓这么一提醒,杜飞又又凑了过去,可疑地两眼直视他们,
杜飞:“对啊,尔豪你和秦小姐什么关系?如果只是赔礼道歉,不至于又送饭,又…出去那么久才回来吧?”
陆尔豪:“不一定啊,予安她很执着的,尤其在赔礼道歉方面。三顾茅庐知道吧,形容她我觉得也挺合适。”
杜飞:“喂,你不要岔开我的话题好不好。”
何书桓:“你没有否认和秦小姐有关系喔。”
见杜飞要认真走偏,何书桓及时把人拉了回来。
杜飞:“对啊,多亏书桓你提醒我了,尔豪你又误导我。”
陆尔豪耸了耸肩,这又不怪他。
陆尔豪:“我求你们两个不要再八卦了好吗?”
秦予安“我和尔豪啊。”
沉默了许久的秦予安,忽然开口。
杜飞:“怎么样怎么样?如果有打扰你们之间的秘密,我赔礼道歉,但请一定要满足我的好奇心,拜托了!”
秦予安哭笑不得。
秦予安“我们是大学同学,我平常没什么朋友,后来大三和尔豪跑了两年实习采访而已。”
杜飞:“只是大学同学而已哦?”
陆尔豪:“告诉你不要八卦,看,八卦出什么了?”
陆尔豪一脸同情地勾着杜飞的肩,幸灾乐祸正起劲,
秦予安“虽然没有八卦可讲,不过采访还是有的。”
杜飞:“对对对,采访!采访才是正事。”
何书桓:“不过这里环境太糟了,不如晚上我们去大上海舞厅拜访秦小姐,这样也算彰显诚意。”
陆尔豪:“喂,你们两个一定要采访吗,今晚我和予安有事要外出,过两天再说。”
杜飞:“尔豪,你这借口也太巧了吧,不行不行,秦小姐答应了的。”
秦予安“你们是尔豪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叫我予安就好。那我们就今晚,大上海舞厅见。”
杜飞如愿以偿,整个人兴奋地快跳起来了。
与之相反,陆尔豪不高兴的快捏不住拳头了。
下午杜飞约如萍去送了老奶奶的猫,告诉她这件事,于是晚上去舞厅的人又多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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