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1）

万国朝会上，歌舞喧嚣，人声鼎沸，举杯欢庆的朝臣们纷纷向年轻的将军道贺。

他莞尔一笑，从善如流地接受，再一一回礼，少年郎凯旋而归，一时间风光无限，再加上他本就模样清俊，又年少有为，他似乎成为了这场盛会的焦点。

可他似乎在等着谁。

他戴着一半银质面具，遮住了他大半的脸庞，可露出的那一半脸也足够让人为之心动不已。

少年目光清冷无情，仿佛一只雪地里伏地伺机咬断猎物脖子的雪狼。

若是可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会发现他一直都在盯着一个身影。

那道火红的身影。

朝阳似火，在这些盛行清清淡淡的清雅风格的众多着装里，实在是一道惹眼的风景。

他看着她一路上寻寻觅觅，最终找到了一位端坐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置的青衫男子，恍若一团漂亮的花朵乖乖巧巧地落在了青衫男子的身边，奇异的是她那张扬的红色被他那温润的青色中和，看起来竟是那么的和谐。

静渊王呵……

他低眉浅笑，起身穿过人流，一步一步往那边走去。

也许是她的红色太耀眼，他竟看不到别的人。

也是，自小他被人捡去烈火山庄，从昏迷中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抹在雪地里轻快翻飞的红色身影。

那时他想，那抹身影可真美啊，好看的好似雪地里凌寒独自开的红梅。

看到他醒了，女孩轻轻一笑，跑过来，用温热的掌心轻轻覆在他的额头上，“不烧了，看来玉师兄给的药果然有用。”

他没能坚持一会儿就继续睡了，等醒来了他就看到了那女孩，以及她所说的玉师兄。

玉自寒人如其名，温润如玉，他时常温温润润地听着烈如歌叽叽喳喳的像个小麻雀一样，可他从来没有一点厌烦，他总是那么温柔。

后来，他才知道了，玉自寒双耳失聪，体弱多病。

可他并没有在这个人身上看到一丝一毫的柔弱，相反，他韧得像一根竹。

烈如歌从小带着他横遍整个烈火山庄，她对自己这个小师弟着实疼爱。

很快，整个烈火山庄的人都对这个大小姐罩着的小孩子恭恭敬敬。

可也就止步于此了。

她像是把他忘了。

整个人心思都扑在了玉自寒身上，他那时才明白，她只是给了他一个归处，但不代表她的目光会永远停留。

她的眼底，永远只有一个玉自寒。

他看着面前的女孩，他轻笑，她愈发美丽，像是温暖而耀眼的火苗，引诱他飞蛾扑火，最终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可是啊……

他明知结局，可他还是想贪图那最后一丝温暖。

岩枭甚至在想，若能在她怀中贪图一丝半刻的温柔缱绻，魂飞魄散也不过如此。

“好久不见，师姐，玉师兄。”

烈如歌在烈火山庄是众人宠爱的大小姐，更是很多人的师妹，可真正叫她一声师姐的，只有当年那个懵懵懂懂的小孩子。

她也已经很久没听到了。

那个小师弟会很乖很乖地跟在她身后，听她喋喋不休，听她说自己的心事。

可有一天，小师弟游历江湖去了。

再见面，他已经成了今天的大将军。

他和以前的小师弟……有些不一样了。

可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烈如歌微微一笑，她习惯性地伸手去抚摸小师弟的脑袋，“的确好久不见，此次一别也有三年光景了吧？不过你不是去游历江湖吗？怎么当了大将军呢？”

岩枭侧头蹭了蹭她温热的手掌，看着她温柔的笑容，轻轻笑了笑，“因为有一个人曾说过，她喜欢顶天立地的男儿，最好像是大将军。”

“是吗？小岩真棒！”

岩枭抬手握住她的手腕，“那……师姐喜欢吗？”

他低眉，笑的满足，像个小孩子，烈如歌看来，他还是以前那个小师弟。

可她不知道，她的小师弟内心翻涌着离经叛道的可怕念头。

烈如歌点头，像是害怕打击到孩子的积极性一样，“当然喜欢，师姐最喜欢小岩了。”

岩枭觉得自己一定疯了，她只是像是哄孩子一样说了句喜欢，他便抑制不住内心的如潮水般的狂喜。

玉自寒抚摸着手指上的扳指，“小岩既然回来了，改日还是回烈火山庄，咱们一起聚聚，你师姐一定会高兴的。”

岩枭点头，“玉师兄说的是，只不过陛下吩咐的差事还有不少，前段日子躲了个懒，现下都堆积在一起了。”

“你呀，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啊？”烈如歌轻轻戳了一下他的额头。

“师姐，你看我这么努力，有没有奖励啊？”

如歌对他素来纵容，点头:“当然有。”

“那……师姐，我向你讨要的时候，你可不要拒绝我啊。”

“嗯，不拒绝，小岩这么乖，我怎么舍得拒绝呢？”

寒暄了一两句，便各自回席，只是岩枭在转身的瞬间，原本乖顺的笑容忽地变的冷漠桀骜，那模样很难与方才在烈如歌面前温驯的岩枭联系在一起。

他仗着烈如歌满心眼只会看着身旁的玉自寒，肆意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仿佛……要将这些年少看去的份儿全都一点一滴半分不差地全看回来。

他转动着手中的银色酒杯，艳红色的酒液醇香可口，他抬眸，刚好看见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液染红了她本就红艳的嘴唇，他目光一侧，压下内心旖旎的心思，却不由得在想……

那两瓣红唇也不知道尝起来是什么味道？

他轻轻笑了笑，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那人只要在玉自寒身边，便看不见任何人了。

他不知为何，心中一片酸涩苦楚，像是受尽了委屈。

说喜欢大将军的是她……

说只要他乖，她就会一直陪在身边的也是她……

说……永远不会丢下他的还是她……

可是啊……

岩枭又是一饮而尽，他看向烈如歌，目光却是冰化了的水，温柔溺人。

他苦笑一声，撇过头不再去看。

可是她是个骗子，她的目光从来没有在他身上停留一分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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