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觉得自己就要在大殿上石化之前,终于等来了带着确切消息的鹊小七。
匆匆把政务交接,他便独自一人离开了玄雍城。
白起所在的地方,他是知道的。
嬴政穿过无主之城。
这还是他第一次一个人来到这么遥远的地方。
因为他的身份太过特殊,所以哪怕是洗澡、休息、陷入沉睡时,身边都是有人保护、有人等候、有人侍奉的。他几乎从没有一个人独自放空的时刻。
嬴政一直走到南荒的边界,那场残酷战争遗留下的荒野和废墟,沉睡着无数平凡的往事,也埋葬了那场战争中牺牲的所有人。
这里叫做长眠地。
那时候,嬴政从血流成河的无主之城找到白起,他牵着他走向自己的军队。
或许那天,他救出的只是一个躯壳,而把白起的灵魂丢下了。
白起决定留在这里。
不肯再往前。
那我,便前往他在的地方——长眠地。
嬴政:那场战争是我的意志。
嬴政半蹲下,右手贴在长眠地的土地上。
似有血液潺动。
他对长眠地诉说。
嬴政:你若觉得气愤,可以剥夺我,剥夺属于我的一切东西。
嬴政:剥夺我不可一世的名誉,剥夺我头发上夺目的金色。
嬴政:那你给予白起的噩梦,都给予我。
嬴政:只是,你要收回属于你的力量,不要再伤害他了。
生活在长眠地的白起,现在正沉睡着。
脸上的诅咒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他。
但今天不知为什么,他居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心感,诅咒亦不再作祟,于是,他终于倚着歪歪扭扭的树干,入了安稳的梦。
从怪医的房间逃跑,虽是下意识的反应。
但后来他一直想,如果那位君主再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是否还会慌不择路地逃走。
答案是,会。
自己已经不配再站在嬴政的身边。
嬴政现在是玄雍的君主。
而这个君主,正在开创一个从未用过的帝国,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他将带领玄雍所有的百姓迈向更光明的未来。
而这样一个注定伟大的君主身边,怎么能有一个怪物呢?
无法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也就别去拖拽他的后腿。
伟大的君主,光明的未来,繁盛的玄雍。
丑陋的怪物。
在长眠地生活了这么久,白起也越来越依赖在黑夜中觅食存活,无人需要的怪物,意志消亡殆尽。
这样的自己在玄雍,绝对是一个挥之不去的污点。
就在白起蜷缩在暗影中,企图换一个姿势以抵御寒冷时,突然,一道凌厉的光剑忽地划破了长眠地的寂静,直直刺入白起倚躺的树干上!
比白昼还要耀眼,比太阳更加刺目。
白起通过面具,看到了这么一位宛若天神的身影。
他不知道那是谁,也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那个人步步紧逼。
白起预感自己会死去,但绝不是因为这个人。
他只好慌不择路地逃跑。
但是这一回,却不像上一次那般顺利。
那个周身光芒大盛的人,似乎一点儿都不打算放过自己。
白起在逃跑时,那些金色的光剑还是一根接一根地追在他身后,甚至好几次都差一点刺中了自己。
最终,那太阳般的光剑将白起团团围住。
白起无路可逃。
他知道,现在若不求生,便只剩一条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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