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云阁的地震停下,巨浪也随之平息,往生堂内钟离和胡桃不慌不忙地喝着茶,权当无事发生,此时往生堂早已把工人打发回家只剩胡桃和钟离两人,胡桃也一反常态不再嘻嘻哈哈,钟离却趁机挑起话题,
“有人掉进地府又回来,身为阳冥司都没有一点表示的吗?”
“命数无常,生死大事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而且我好像没和你提起过阳冥司?”胡桃的眼神里泛出一丝警惕。
“不必担心,往生堂的故事我多少还是听说过一些。”
“罢了,既然你都这么发问了,那我们要不要去见见这个闯进鬼门关又被拽回来的人?看看你去不卜庐求人都要保的人是谁?话说你怎么知道七七能摆平这件事的?”胡桃又恢复了那副不着调的样子。
“只是有些耳闻,我们上路吧。”
两人也不急躁,慢慢走到码头上,千岩军在组织避难维修码头,正巧还有一批手持斧钺的正规军正要赶往孤云阁调查原因,胡桃和钟离出示神之眼表明有自保能力愿意一起去调查时却让他们的老大肃承有些为难,犹豫之际凝光出面抵达码头,天权星出面收拾烂摊子,看这样子是要闹大了,巨浪滔天之下四处都是走失了孩子的父母和走丢的孩子,千岩军也只能拦着民众不予放行以免再次袭来巨浪造成更大损失。大灾大难之时总是流言四起,有说仙人发怒的,还有说孤云阁镇压的魔神复苏的,光是平息流言就要花去凝光不少工夫,更别说灾后重建和安抚灾民。好在璃月七星的威信还在,天权凝光还是有本事暂时压住流言的,但能不能过了这关就要看调查结果如何了。胡桃和凝光也算认识但也只是认识,当即就要向凝光申请一起去孤云阁调查,但很自然地被拒绝了,打发了钟离胡桃两人后,凝光示意肃承近身听命,随后贴着肃承的耳朵说着密令,话不多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把孤云阁的地震做成自然灾害同时调查真正的事故原因,对于上位者而言真相如何往往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需要什么样的真相。肃承看上去也不是第一次接到这样的命令,没有一丝犹豫就能自然接下。其实凝光在位的这些年里能撼动整个璃月的事情又岂止这一件,她的群玉阁里,也许随便挑一件案子的档案就能震动整个璃月港但她并不会那样做,从某种意义而言,秩序的稳定比真相更加重要,哪怕那是虚假的真相。
胡桃和钟离被拒之门外只好站在码头边等着那个人的回来,那个本应死去却被外力强行拖回阳世的人回来。这一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慢,海面上七七划着小船回来,船上躺着的正是赵安伦,出于和仙家的契约现在他需要假死,因为身体里的磐岩结绿他已经不能重回现世,至少现在不能,等到这件事被人遗忘,也没人能查出前因后果的时候才能另作打算。但就算瞒过了其他人也瞒不过胡桃,作为现世的阳冥司她能轻易看见人的神识魂魄,赵安伦虽然身体冰冷鼻息断绝,但也只是用神之眼伪装出来的假象,魂魄不散神识未死,胡桃知道这个装死的家伙身上肯定有猫腻,但她也还没傻到这时候问不该问的问题,只是看了一眼就回去了。钟离紧随其后离开了码头,
“堂主就没想说的吗?”
“你要保的人就是他?”
“是啊,可惜已经去了。”
“你这话是在骗你自己?还是说想骗我?”
“气息断绝,身体冰冷,可惜了……”
“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不可能看不出来。”
“堂主还是那么直白。”
两人也不再开口,就这么一路沉默着回了往生堂。赵安伦的死讯很快就传到了云祈和赵家,老爷子赵泰盈泪眼婆娑痛心到不能开口言语,赵民成和苏锦也只是认了尸身连哭都不知道该怎么哭出来,云祈呆站在一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以她的身份能做什么。还不等赵家领回尸身千岩军和凝光就围了过来,说这事有疑点而赵安伦又是唯一的当场见证人,要将他的尸体带走调查,四位仙人也在恰当的时机出现,这让凝光的打算落空全盘部署失控,诡异的地震还有几位仙人的出现,舆论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眼见纸包不住火凝光也干脆踢起皮球,
“不知几位真君造访璃月港有何要事?”凝光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在盘算着怎么接招,好不容易等来的凡人掌管璃月的时代不论如何都不能让仙人们趁机接手重回仙人的时代。
“远古魔神的残渣现世,我们终归还是要出面管一管的。”魈只是平静的说着。
“凡人还是过于脆弱,”借风留云真君趁机要让仙人接手璃月港,“失去仙家庇护还是不行。”
“真君这样讲,岂不是要让璃月的人们寒了心,”凝光接过话头针锋相对,“这场浩劫有赖各位真君相救,但我绝不认为璃月应该回到仙人主导的时代去。”
“放肆!”
“罢了,”削月筑阳真君在一旁打起圆场,“帝君离去不久,现在就让人力独自面对魔神残渣还是过于苛刻了,再给璃月一些时间吧。”
理水叠山真君和留云借风真君听了这话也不做言语,至少现在不是在民众前展现出仙人内部意见不一的时候,璃月七星的账仙人们大可以不买,但那些岩王帝君留下的子民绝不能草率对待,更何况这个烂摊子严格来说正是仙人们对赵安伦持有磐岩结绿一事的纵容以及魈的追杀引起,有些事不能被查出来更不能公之于众。既然悔之晚矣那就要好好善后才行,魈扛起赵安伦的尸身,
“此人在孤云阁参战不幸丧生,被魔神残渣污染已经不能留在这里了,就交给我们处理了。”
“非要这样不可吗?”赵泰盈老泪纵横,“我的孙子就不能回家吗?”
“不能。”
“那真君能否告知要在何时何地处理,我还想送他最后一程。”云祈此时也是挂着眼泪连情绪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你是他什么人?”魈只是淡淡地看着。
“未过门的妻子。”
“三天后的绝云间,处理的时候可能有魔神怨念溢出伤人,就算这样你也要来那便来吧。”
此话一出众人都心知不可能再去送这一程,暂且不说路程就要接近一周,魔神怨念纵是再情深的人应该都不敢再去了。仙人们是这么想的,围观者也是这么想的,赵家人也是这么想的。赵泰盈听了这话后默不作声回家置办着后事做一个衣冠冢。街坊邻居也都传开了赵安伦是在孤云阁战死的消息,纷纷出人出力一起为他搭灵堂,也有邻里大妈嗑着瓜子闲聊,
“多好一个小伙啊。”
“就是啊,连尸身都不能留下。”
“可别乱说,人家那是英勇就义。”
……
瓜子饱满,咸淡适中,嘎嘣一声,在闲人的嘴里嚼碎了一个陌生人的一生。假死的赵安伦也听着外面动静,心里还是想着这些仙人还是地道的,多少给自己编了个烈士头衔虽然赵安伦也确实是杀身成仁了,凝光也如释重负,既然这事已经被仙人包圆那自己也就不用再去费心思,只管做好灾后重建和安抚工作就是。
赵家也终于的不再纠结云祈出身如何让她进了灵堂,算是默认了她赵家儿媳的身份,但老爷子赵泰盈却有其他打算,
“你是个好孩子,安伦没有看错你。不要在这守寡,另找一户好人家,阿爷给你做主嫁了吧。”
云祈也不应声,失魂落魄地看着棺材里空荡荡的几件衣物,“我想去绝云间。”
“傻孩子,安伦已经走了,那地方一去就是好几天追不上的,再说你也听见仙君说了,去不得啊。”
“没关系,我只是去送他一程。”
赵泰盈不再开口,赵民成和苏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切都好像没什么意义了,云祈守灵守到半夜实在熬不住委屈,就穿着孝衣淋着雨回了巧石阁一路上人们撑着伞往屋里跑,偶尔几个人认出她是赵安伦的妻子还会停下来道一声节哀顺变,但那些云祈都早就听不进去了。走到桥上顺眼望去珠钿舫,那是她认识赵安伦的地方,一站就是不知过了多久才回过神,狗吠声从巷尾传来不知传往何方,那种感觉不是痛,就是心里被人开了大洞往里灌风发出呼呼回响,刮着人脸疼手冻。麻木中回到巧石阁,才刚做了灶台衣柜有一点家的样子,坐在床上就会想起当初,两人几乎是忘乎所以地享受着对方,光是回想一下都会让人半身发痒,但这份痒是混杂着心痛的滋味一起传来,云祈扛不住这样的折磨只是趴在床上流泪抱着自己想象着赵安伦抱着自己的触感,那份癫狂让她咬着牙抱着赵安伦的衣服无法自拔,把脸埋进赵安伦的衣服里嗅着,就像找着什么东西,一样早已冰冷的东西。云祈不自觉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喘着大气,她知道自己就在发疯的边缘,但现在这情况其实疯了也不坏,至少就没那么多磨人的东西从心底冒出来了。
过了不知多久,云祈缓过劲已经是鸡鸣,天边泛着鱼肚白,再过一会儿就要天亮,包袱里放上了些干粮和淡水,带上二胡云祈就要动身了,她要去绝云间见赵安伦最后一面,说不定她会就那样留在绝云间再不回人世,也可能呆在那里过几年就又回来了。她会守着赵安伦是一年还是十年还是这辈子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三天时间能追上还是追不上更是未知数。背着包袱还没出璃月港大门就有千岩军发现了云祈的动向,出于谨慎还是向七星汇报了这事等命令,凝光也当即召开了七星会议,玉衡星刻晴并不想在这种事浪费时间当即就要起身去主持灾后重建和划拨预算,凝光主管律法也不方便越俎代庖,压力来到了天枢星天叔身上,他常年在外办事与民间相熟这档子事只怕一直踢皮球会踢到他身上。沉思了片刻后天叔还是开了口,
“如今拦下那姑娘不让她去只会寒了民众的心甚至激起民愤,任由她去吧,才刚刚和仙人们起了冲突,民众们三成支持回到仙人时代,还有半数意见不定,彻底支持我们人治的民众本就只有两成实在扛不住这份民怨。”
这话说着轻巧实则绵里藏针扎了凝光一下,凝光也当即思虑起来,人治本就刚刚起步,现在寒了民心自然不可,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把那丫头加急护送到绝云间先给七星挽回点名誉再说。其他五人也是千年人精见天叔把话说到这份上也都知道不是搞事的时候,随即决定派出千岩军护送云祈再由总务司出面派出车队务必让她三天内到绝云间赶上最后一面。
这消息一出,特事特办车队只用了半个小时就集合完毕,云祈含着泪向着凝光群玉阁的方向三跪九叩,千岩军的将士们也不敢怠慢对她礼遇有加,不说七星的命令他们也是会高看赵安伦一眼的,如今他的妻子性情贞烈决意冒着魔神怨念的威胁也要去送他一程让千岩军有些动容。车队出发后星夜兼程,白天黑夜轮流换人驾车,一连跑了两天两夜连马都快扛不住了才到绝云间外的山道,千岩军们还想再往里送一程但云祈拒绝了,她自己是赵安伦的妻子去也是可以理解,但不能拉着其他人一起被魔神怨念污染的风险再让他们一起进去。
绝云间的山道直通庆云顶,传闻庆云顶是帝君的天上宫殿所在之地,如果要净化赵安伦的尸身,那么十之八九会在那里进行。山路也没有什么岔路只是一条大道跟着走就能到,云祈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前走着,她的身体和灵魂已经是平行的再没有交叉点,只是失魂落魄地向前方走着。才到第三天中午,云祈就听见不远处的一声钟声,她鬼使神差地意识到那是仪式开始的声音随后发了疯地往前跑,跌倒了就爬起来继续跑,膝盖被擦破皮忍着痛也要跑。再晚一会儿就是此生不见,庆云顶的钟声有节奏地响起每一声都敲在了云祈的心上。等赶到的时候仪式已经开始,赵安伦的“尸体”浮在空中散发着黑色的气息,云祈躺在地上等着那股气息散开来将自己一起吞没,闭上眼嘴里唱起了词,那曲调相当古老在现世应该也没几个人还会唱,想来也是,词这种东西本就是唱出来的,不同的词牌对应着不同的曲调,但随着时间流逝,就连古文发音大多都遗失在了岁月里,只有少数地方的方言还保留了少许古时语言的发音,云祈只是唱着,若是仔细听就会听见她唱的词:
春光乍,骄阳下,杏风梨云谁人画?犹记忆,相逢日。笑卧郎怀、探红寻碧。觅觅觅。
相思罢,长情话,郁肠愁绪如何化?凭青翼,问消息。心上人儿、何时缘继。泣泣泣。
许是听见这动静,三位真君注意到了云祈也认出了她,他们只是没想到云祈真的会赶到绝云间来,留云借风真君一时有些恍然,她想起了两个故人,一个在闲暇出去时自称钟离另一个叫归终,他们两人的身形出现在留云借风真君眼前和两个少年人终于重合了起来,理水叠山真君和削月筑阳真君也不言语只是尽全力维持着阵法,这个阵法在云祈眼里是她的丈夫离去人世的仪式,但实则是唤醒假死的赵安伦,之后赵安伦这个名字就只能留在绝云间隔绝人世,而他本人也会留在绝云间修行尝试掌控磐岩结绿直到熟练才能用假名出现在众人眼前,因为赵安伦已经死了现在这个男人无名无姓。阵法稳定后,三位真君走下法坛缓缓走到云祈跟前,云祈一直等着的吞没她的黑雾没有到来,怅然若失中等着真君们判她私闯仙人洞府的罪名。三位真君相顾环视,留云借风真君还是开口了,
“我记得你是赵小友的妻子?”
云祈只是点着头并不言语,
“连魔神怨念都没能吓退这个娃娃,我们还是从了她吧。”理水叠山真君不带情绪地说着。
云祈以为仙人是要对她降下神罚便开口,“愿三位真君能把我和我的丈夫埋在一起。”随后闭上眼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三位真君笑出了声,随后自顾散去干自己的事,云祈等了一会儿迟迟不见动手,睁开眼再看四周仙人已经离开只剩下她站在原地,法阵上的赵安伦也缓缓落到地上,云祈也顾不得仙人是否同意就连忙跑过去,她轻抚着赵安伦的脸庞却感觉他的体温在恢复,神之眼也在慢慢放出光泽,她好像知道了什么转过身朝着仙人离去的方向叩拜道谢,再转过身她忍不住吻了一下赵安伦的嘴唇,他的嘴唇已经干到裂皮但开始有了温度,云祈拿出水给他喂下,赵安伦终于醒了过来,云祈连忙拿出干粮看着赵安伦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俊不禁,还不等赵安伦咽下去就抱住他用脸在胸膛蹭来蹭去,赵安伦却拍着云祈的背使着坏笑,
“你做那钗头凤还真是应景了,就那么舍不得我吗?”
云祈不做声只是拍打着赵安伦的胸膛,突然停下手扯开衣带松开衣服抓着赵安伦的手就往自己左胸按,
“你知道我这里多疼吗?”
赵安伦也趁机抓了一把,但好像云祈并不反对,只是抱着赵安伦坐在他腿上不下来了。赵安伦这才刚醒哪里扛得住这事情,当场就支了个帐篷。如果削月筑阳真君不现身的话说不定他们两个就要嗨一把再说了,但削月筑阳真君现身的时机甚是巧妙把两人吓了一哆嗦连忙穿好衣服站起身来。削月筑阳真君眼见情况不妙咳嗽一声缓解尴尬,
“如今赵小友你刚刚解除假死,要好好修养,之后就留在这绝云间修行吧。以后也不能再用赵安伦的身份出现,就请安心留在这里吧。”
“那我家里老人走了我总得回去……”
“不可。现在你在璃月港连身份档案都被注销了已经算是个死人了。”
“那你带我来这?”赵安伦眼见就要动手。
“因为磐岩结绿已经认你为主,为保你一命与你合为一体,虽说你能更好的控制它但换言之它残留的魔神怨念也会更容易侵蚀你,还请原谅我们的无奈之举。”
听了这话赵安伦知道自己理亏,也只能怨自己时运不济遇上那么一档子破事。过了一会儿留云借风真君飞来看了一眼赵安伦和云祈后略作沉思提出一个建议,赵安伦和云祈住在奥藏山去,那里有火炉和洞府,能够提供两人食宿,但吃什么就只能看自己能猎到什么了。
赵安伦和云祈动身从栈道往奥藏山赶去,那里有刚准备的一些食物和刚刚收拾出来的山洞,也是无奈之举凡人长时间接触仙家会承受不住仙家气运,只能出此下策让他两人先暂时安身在山洞,等修行一段时间能承受得住仙家气运了三位真君便会助他压制磐岩结绿上残留的魔神怨念,至少现在的安排是这样的。
话分两头,赵安伦和云祈才到奥藏山找到一处向阳的高地山洞,再往里有一些家具想来就是留云借风真君给他们安排的地方了,铺上床单被褥后再一看正是山顶高峰,下面就是留云借风的洞府,门前还有一个池塘。看上去也没什么不合适的,赵安伦舒展了一下腰背总算是好受了些,但云祈知道了赵安伦只是和仙家们达成契约假死之后可不打算让他太好过,害得云祈伤心抹眼泪抹了三天说什么也不会就这么算了,赵安伦才沾床就被云祈拖着躺下去,云祈已经把自己脱了个干净,赵安伦再蠢都知道这一关没那么好过。但至少往好点地方想,璃月寻仙问道的人并不需要禁欲所以也不是那么忌讳,毕竟仙人动凡心和凡人诞下子嗣都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那一夜,赵安伦的服软声和云祈的娇嗔持续了接近一个小时,把山下的留云借风真君听得心烦意乱顿时后悔让他俩到了自己的地界。恍惚中,赵安伦看见了第二天自己形容枯槁但又面有血色躺在床上再起不能的诡异场面。
绝云间里也落个清闲,一段时间后,就愣是没见过几个人,每天打打猎倒也能混一混还不用担心被人看见但每次升起火刚煮出味儿留云借风真君就总会闻着味儿就来了,还会带点东西比如松茸啊莲蓬啊绝云椒椒啊清心啊什么的,清一色全是素的,然后特别嘱咐赵安伦分开做菜她吃不得荤腥,再一看她点的菜,珍珠翡翠白玉汤、岩港三鲜、莲花酥那是真会挑。一连就是蹭了十几天,赵安伦一度怀疑他是被留云借风真君收在这里当厨子的。这天留云借风真君也是照例一到中午饭点就来了,赵安伦也壮着胆子问起话来,留云借风真君也是爱聊的主,
“真君不是说凡人肉体凡胎扛不住仙人气运不宜长期接触吗?”
“是有这么个说法,但你还是常人吗?”
“那云祈呢?”
“当然扛不住啊,不过八字够硬的话可以试试玄修,根骨好的话稍微修一修还是可以扛得住仙家气运。要不你们双修试试?”
“噗,”赵安伦刚喝进嘴的汤一下就给喷了出来,“真君认真的?”
“你俩不是早有夫妻之实,现在璃月港还传开了你两人的婚约,有什么不合适的?”
虽说云祈色起来不比赵安伦逊色几分,但听到这话还是有些脸红心跳,就一个劲喝汤也不敢正眼看留云借风真君,赵安伦想了想是这么个理但好像缺了点什么,要双修至少也得知道怎么修才行啊。留云借风真君眼珠一转看出了两人的难处,但真要她收徒弟还真有点不大情愿,赵安伦姑且还算根骨底子在那摆着,云祈却是平平无奇连神之眼都没有,让这两人双修只怕是要出问题,差距实在太大了。
黄昏时刻,留云借风真君还是带着一函经书来蹭饭了,赵安伦本以为是修仙经书连忙给留云借风真君斟茶倒水,结果一看傻眼了,经书上寻仙问道半字不见,全是修身养性的大道理,留云借风真君也是直接表态,那经书是拿来让赵安伦和云祈每天抄几遍修身养性的,再一看字数少说几万字愣是给人看不会了。赵安伦刚想开口就又给一句话噎回去,
“记得以后食物少沾荤腥,多吃清心和琉璃袋可以帮助平心静气。”
“仙人们都不沾荤腥的吗?”赵安伦喉结滚了几个来回也只憋出这一句。
“那倒不是,仙人们并不忌口。”
“那我这?您这?”
“你还没成仙甚至连化形都做不到,至于本仙是自己不喜荤腥。”
交待完几句后留云借风真君也就回了,听了这话赵安伦却不是个滋味,虽然琉璃袋什么味道不知道,但清心他还是知道的,那玩意可是苦到骇人,小时候发了热症不卜庐的大夫就会开清心入药去热退火,光是回忆一下都有点大热天冒冷汗。奥藏山留云借风真君洞府内,理水叠山真君和削月筑阳真君一起登门拜访,不为别事就为赵安伦而来,磐岩结绿留在他的身体里随时都可能压制不住,再让赵安伦来一次这绝云间可扛不住这动静,更何况绝云间外南天门的菩提树下还镇压着一个老家伙,把他勾出来那就不是三位仙家能镇得住的场子了,能活着跑出去都算几千年没白活。磐岩结绿上残留的可不止战败魔神的怨念,更多的还是岩王帝君的残留神力,好巧不巧那位发起疯来可会随着帝君的气息一路追杀不死不休。这种情况下,三位真君也是相顾无言,他们也自己体会过磐岩结绿上残留的魔神怨念残渣有多厉害。但令三位真君更头疼的还是赵安伦的根骨,以前都没发现这小子的肉身强悍到能短时间接通地脉,他绝对不正常,至少光凭赵安伦自己绝无可能对抗整个地脉,那魔神残渣也不可能强悍到还能抵挡地脉侵蚀。留云借风真君送去的经书充其量也只是缓兵之计,希望赵安伦压制心魔少受磐岩结绿的控制,但就赵安伦以前的表现,实在让人没有信心。三位真君互相商议之后还是一致决定要尽快查明赵安伦从第一次进入绝云间后经历了什么让他有这副根骨。留云借风真君连夜修书送往月海亭甘雨又派出申鹤野外调查赵安伦去过的地方,削月筑阳真君则时刻监视南天门的封印,理水叠山真君还是按不住寂寞自己飞往璃月港调查赵安伦这个人从小到大有没有什么奇遇希望能找到一丝线索,就在三位真君拿下主意后一个熟悉的脚步声裹挟着满含杀气的风传来,
“这件事多少因我而起,就不让我一起做点事吗?”
这声音再不会有第二个人,魈会主动找他人合作也是少见,毕竟是自己追杀赵安伦引出来的事多少也要负点责任。三位真君却不敢在这个节骨眼让魈再去见赵安伦,不论出于什么原因都要杜绝两人见面。也顾不上仙家相见的礼数留云借风真君当即就要闭门送客,但魈自己不走也没人能把他请出去,仙家虽然名义上都是帝君的契约者属于平级,但每个仙家擅长的都不一样,在场四位里,留云借风真君擅长机关术,理水叠山真君擅长操纵岩元素,削月筑阳真君算是天赋树最均衡的样样都会但每样都比不上专精那一门的仙人,至于闯进来的魈嘛,他是一个夜叉但这里的夜叉并不是某种职位确切来说应该是一个类群,夜叉包罗万象魈的真身便是金翅大鹏,按理来说要算在妖身成圣那一类里,不论真身是什么,只要和岩王帝君签订契约守护璃月,那么那些满身血污业障缠身的妖便可位列仙班称作夜叉,但也只能是一个凶神,没有信徒更没有香火祭拜只能日复一日清理着魔神战争留下的痕迹,表面受人尊敬实则干着最苦的活拿最低的待遇。碰巧的是就算在杀生护道的夜叉里,曾经也有五位最强者,魈便是其中一员,另外四人已经陨落三人还有一个下落不明,这几千年来魔神怨念附着在魔物或人身上屡见不鲜,魈的处理方式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像从前一样快速抹杀,千年杀生带给他入髓蚀骨的业障也给了他出类拔萃的战斗能力,单论打架只怕三位真君一起出手也不敢说十拿九稳,也只能由着魈坐在那里。眼见僵持不下,削月筑阳真君也只能叹口气做出让步,
“大圣既然想为这件事善后那我们也没有拦着的道理,不如大圣就前去归离原调查一番。”
“那归离原又和赵安伦有什么干系?”
“那赵家小友的结发妻子口音像是归离原出来的,而他本人好像也会说几句归离原的方言,恐怕归离原会有些线索。”
无奈之下,魈也只好就坡下驴接受了这个提议动身去了归离原,三位真君如释重负,可算是把这尊大神打发走了,魈对这世间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唯独听不得更见不得有人对帝君不敬,赵安伦也是自己思虑不周把磐岩结绿当垃圾扔进海里才引来杀身之祸,更是引发了不该有的骚乱。倘若再让魈和赵安伦见面,只怕连劝架的机会都没有两人就会不由分说打在一起,赵安伦打不过事小,再来一次魔神怨念借尸还魂那事就大了。这也是让众仙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磐岩结绿怎么说也是会择主的灵器,虽然赵安伦最后关头杀身成仁但磐岩结绿会选中一个招来灾难的人作为主人还是难以理解,最起码在仙家们的认知里磐岩结绿再不济也应该寻一个品行高洁的人作为新主人才比较合乎常理,赵安伦除了有点文字本事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还因为一己之私引发灾难这哪有半点君子之姿?
话分两头,留云借风真君的信很快就到了月海亭,送信进来的小秘书一脸惶恐,信件还有提前拆开的痕迹,这些让甘雨一时陷入了沉思,更有些心里发慌,赵安伦是当着众人的面被仙人宣布死讯,那如今这封信的内容足以再掀起波澜,就着蜡烛烧毁了信件才稍稍安下心来,至于赵安伦的肉身为何如此强悍她也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但甘雨并没有急着回绝云间,再回去之前她要办一件事,一件可大可小的事,她唤来了送信进办公室的秘书,毕竟私自拆看公文信件可是原则问题,不巧还是这种劲爆内容,那就只有死人才能保证他守口如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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