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灯光照亮了大半个屋子，从灯芯发散出来的光芒和泛黄的墙面混为一体。灯光下，小寒的身影被缩放的有些硕小，她用手试过几次水温，确定温度适中后，小心的将母亲厚重的双脚放到热水盆里。

母亲患有类风湿关节炎，膝盖疼痛，抬腿困难，走路也特别费劲，尤其是遇到天气变冷或阴天时，简直比天气预报还要精准，只能吃些止痛药，在贴上几片膏药来缓解一下痛苦。

所以每天晚上的热水脚，对缓解风湿疼痛特别的有帮助，可以起到舒筋活血，减轻病痛的功效。

“妈，温度可以吗？”

“水温正好。”

母亲沧桑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一边看着小寒，一边帮忙捋顺着头发。

“你赵阿姨昨天不小心把腿弄骨折了，明天你买三斤排骨和半斤海带回来，煲些排骨汤给赵阿姨送去，平日里那么照顾咱家，远亲不如近邻嘛。”

“行，明天我买回来。”

小寒抬头微笑着。昏暗的灯光打到她稚嫩的脸上，突然感觉那不是一个十九岁孩子应有的笑容，更像是一个历经沧桑坎坷、世间百态后浮现在世人面前的笑。

“最近饰品好卖吗？”

“比以前好多了，有一个朋友一直在帮我卖，已经卖出很多了。”

“那真挺好的，有时间给人家买点东西，不在于多贵重，重要的是做人要厚道，要懂得感恩。”

“知道了妈。”

“对了，下周一去一趟县里民政部门，你爸爸这个季度的抚恤金下来了。”

“行，周一我去取一下。”

母亲的脸色深沉下来，这是政府给小寒爸爸的抚恤金，国家不会忘记他为人民做出的贡献，每年都会及时的发放到她们手里，只是每次拿到钱的时候都会感觉莫名的沉重。

“妈，药还有多少了，不够的话我明天去市里医院给你买回一些吧。”

“还能吃一段时间的，不够我就告诉你了。”

“行，要早点和我说，你的药是不能断的。”

“知道了女儿。”

母亲的眼角不知不觉的泪波汹涌了，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身体不好，也不至于让小寒吃这么多的苦，既要照顾自己还要撑起整个家，心里总是感觉亏欠小寒太多太多。洗完脚，小寒给母亲贴上风湿膏药，等母亲睡去后，又要紧接着编制工艺品，不知不觉就忙到深夜十点多。

少杰和小寒来到步行街，这里算是郊区最繁华的地带了，每逢周六日这里便人山人海的，中午十二点开始吆喝叫卖，一直到傍晚六七点钟才散场，也是一星期里客流量最多的两天。届时十里八村的人都会过来挑选购买生活用品。

道路两边的商家小贩也抓住了这大好的挣钱时机，左右两边早早的被他们占领了，一家接着一家，就像是过年蒸的粘豆包。只留下中间一段可以通行的路，那缝隙窄的可怜，也就两个并排成年人的肩宽，略胖一点的体型只好硬着头皮，脸上透露出无奈的表情，屁股左宁一下右拧一下的勉强过去。

各种叫卖声也是不绝于耳，小贩们敞开嗓门，似乎把一天吃饭积攒下来的力气，全都用在这个时候了。卖小吃的、卖熟食的、卖日用品的应有尽有，令人眼花缭乱，整个步行街充满了浓浓的生活气息，四周弥漫着美食的味道，阵阵香气恶狠狠地扑面而来。

小寒也在狭窄的缝隙之间找到了一个位置，把自己的工艺品摆好，少杰也在一边帮忙叫卖。

“各种手工饰品，手链、项链、杯垫，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瞧瞧看看啊。”

少杰的几句叫卖声，把小寒逗乐了。他的声音都已经超过了周围的小摊，虽然一直用力地叫卖，但驻足停下的路人却少的可怜。

“歇一会吧，不急的。”小寒心疼少杰。

“收摊之前要帮你全卖出去。”

“谢谢。”

少杰没有做声，而是温柔地掐了一下她的脸，那肉肉的脸蛋顿时绽放了笑容。

“喜欢哪个带上试一下，很漂亮的。”

少杰在众多的手链里拿了一串，递给摊前的一个女生。女生接过手链戴在手腕上，反复地看了几眼，之后又在随行男孩眼前摇晃了几下。

“怎么样，好看吗？”女孩问。

“挺好看的。”男孩回答的有些腼腆。

“这里还有男士手链，你看一下，重要的是可以和这个配起来的，给你男朋友也来一串吧？”

少杰也赶忙乘胜追击，在他的软磨硬泡下，两人各买走了一串手链。趁着无人问津生意，两人便闲聊起来。

“毕业准备去哪里？”小寒问。

“会留在这座城市，我去过很多地方，也看过很多风景，但都不如这里，等毕业了，找份喜欢的工作，和喜欢的人平平淡淡的度过余生，我就满足了。”

“你呢？”

少杰等待着小寒的回答，她想了一下。

“也会留在这里，这座城市装满了我所有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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