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童年的玩伴,除了阿长,还有另外一个人,他叫傻子。
比起阿长,我更喜欢和傻子玩。大概是因为傻子比我还可怜吧。我有两个好朋友,而傻子只有一个我。
傻子是一个真正的傻子,他见到谁都笑。傻子没有名字,你叫他什么他都会答应。我有一次喊他阿长,他也笑着答应了。
傻子的五官因为一直笑而让人看不清,连带着他的年龄也让人琢磨不清,大约是个年轻人的模样。他身上有一件沾染了各种颜色的土黄色长袖,一条黑色的裤子,四季都是这样。
我在裹着棉袄的时候问过傻子,“傻子,你不冷吗?”傻子不说话,只是仍然笑。
“傻子,你怎么老是不说话啊,一直笑。”
“我,我不不,不知道,遭弟。”
他总是把我叫成遭弟,我纠正过后,他还是认真地喊我遭弟。
“怪不得奶奶总说别和傻子较真,算啦,我不在意这些,毕竟我们是好朋友。”
“招娣!我爸爸今天要回来了!明天中午我们家吃席,你去不去?”是阿长跑了过来。
自从第一次见面后,阿长便和我开启了坚定的友谊。同时他也坚定的认为,我在我奶奶家生活的不好。他说他从没见过一个把糖吃的那么急的人。
“你们家吃席,我去干什么?我又不是你们家的孩子。”
“可是奶奶说我可以邀请朋友一起,我还喊了李福龙他们。”
“你还喊了李福龙?那我不会去了,我不跟他们玩。”
“为什么你不和他们玩啊,你们全部都是我的朋友。”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和你做朋友,我不喜欢李福龙,所以我不想和他们成为好朋友。”
“遭弟,遭弟!枇枇杷熟了!我站地上,你去,上面,我捉你脚。”傻子在阿长来的时候走了,现在又回来了。
傻子说的枇杷长在路的开始。我们这里只有一条直行的路,一下雨就到处积着混着泥土的水。人们就踩着泥土的颜色,通向外界。
“真的吗,那我们快去摘枇杷!”枇杷冲淡了我们之间的对话,很快我和阿长就忘记了刚刚争执的内容。
这是一棵枇杷树,青黑色的叶子里面藏着黄色的枇杷。焦黑的树干上时不时有蚂蚁穿行而过。它长得有些矮,像是被它的果实压弯了腰,但我们这些摘过枇杷的人都知道,它很吝啬。
我们仰起头看着这棵并不高的枇杷树。“我先上去,我上去之后招娣你再上来。”阿长快速判断了一下眼前的形势,紧接着就抱着树干一脚两脚蹿了上去,他成功登顶了。
“遭,遭弟,我我捉你脚,你去。”傻子指了指阿长,又指指我。
“不用,阿长上得去,我也上得去。”我拒绝了傻子的提议,学着阿长的样子,艰难爬到了这棵并不粗壮的枇杷树的一个树枝上。
“那我,我也想摘,我也上。”傻子看到这棵树容纳了我和阿长,有些着急地跳了起来。
“你就待在下面帮我们兜着枇杷就行。”阿长对傻子下达了指令。
“好,好,兜!”傻子听到自己的用处这么大,又高兴了起来。
没有人说话,我和阿长忙着摘枇杷。琵琶掩藏在一簇簇枇杷叶下,要拨开那些厚厚的帘子才能见到它们的真容。
我们先挑那些黄得发橙的枇杷,然后是那些黄中带橙的,最后,还有些发青的琵琶也没能被我们放过。虽然那些青色枇杷的味道酸,但是把它们通通放在一起,过上一段时间就都变成橙色的甜味了。这是我小时候的魔法。
我找到了一颗枇杷,傻子在下面接过我们递来的枇杷。我刚把它对准傻子的胸口,就听到一个急躁的男声响起。
“小鬼头们,在干什么!”我抬头往远处看,一个中年男人正急匆匆地向我们赶过来。
“冯叔来了!冯叔来了!”阿长也发现了他,喊道。
我们急忙往下蹿,我的手被粗糙的树皮磨红了,但也不敢耽误。被冯叔捉到是要告诉奶奶的。傻子还在捡掉在地上的枇杷,像是没有听到喊声。
“说你们呢,一个个的,在干什么!啊?还爬上树偷偷摘枇杷,胆子不小啊!这棵树可是公家的,枇杷果也是公家的,你们现在摘的是公家的东西!”
冯叔四五十岁的样子,胖胖的,模样很凶,嗓门也大。他在我们爬下树逃回家之前赶到了我们身边。
见逃不掉了,阿长求起了情。“冯主任,我爸明天就回来了,他也不想别的,就想尝尝咱们家里枇杷的味道,说要是味道好,还要把它带给城里的大官去哩!”
“小鬼灵精,话倒是一套套的,跟你奶学的嘴吧,那城里的大官能看上咱这?算了算了,这次就放过你们,下次可不准再摘公家的东西了。”
不知道哪个字取悦了他,冯叔这次竟然摆了摆手让我们走。
我们笑着跑了起来,拖着枇杷奔向了明天。
围栏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