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笨拙的回复

考过试就放了寒假，前半个月的梁慕柠在家从未那么自由过，因为姥爷生病住院了，所以父母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去医院照顾姥爷，走得早回来得晚，除了每天睡前一起待的那么一两个小时就不会见到了。一个星期后的那个晚上，妈妈打来电话说不回去了，让梁慕柠去老伯（父亲最小的弟弟，应该都知道吧）家住了一晚上。

转天梁慕柠上午照例去上英语课，下课之后在门口等着伯伯来接她。

“等很久了？”

“没有，刚下课。”

“噢噢，你姥爷刚过去了，一会你回家收拾点东西，估计得在这住一段日子了。”老伯说。

梁慕柠拿着书包，脑子突然短路了，反应了两秒才点点头说：“嗯，行。”瞬间，心里觉得空空的少点什么，曾经看动漫觉得亲人去世是件悲伤至极的事，但现在事实摆在面前，似乎并不是想象的那样，没有眼泪，没有悲痛，只是在心底有人本能反应的落寞，而已。

梁慕柠回到家，收拾好几件衣服，把寒假作业从书包里拿出来，犹豫很久打开抽屉，取出日记本，小心地将它们装进一个大袋子里，换了双厚一点的鞋出门了。

在伯伯家第一天的生活对梁慕柠来说简直不要太神仙，伙食好，还没人管，伯伯婶婶对她要求很宽松，按时完成作业就好，至于玩手机、看漫画一律不管。但是时间久了还是缺少一种只有家才有的归属感。

第二天傍晚梁慕柠坐老伯的车去姥爷家烧纸，她看见的是平生第一次那样被黑色调笼罩的地方，平方大门口的纸非黑即白，一束束白菊花摆在屋子里，正房里一张大大的纸贴在墙上，上面只有一个用毛笔写的字——“奠”。满屋子人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有泪痕和皱纹。

梁慕柠觉得那个地方忽然就陌生了起来，她坐在凳子上烦乱的翻着手机，没有悲伤，没有快乐，啼笑皆非。人们都在忙着做事情，包括父母，没有人管她做什么。不一会儿她的妈妈走来，拿着一身孝服，让她穿上，混着二十多个人的队伍出去烧纸。

去得快回来得也快，不到八点就又回到老伯家，梁慕柠不知道要做点啥，放假没了压力就松懈了很多。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写写作业比较好，打开作业本，没写几个字就出了一堆问题，非常习惯性地发QQ给江嘉铭，问他：“语文读书笔记写几篇啊？我没记。”

江嘉铭佛系看手机梁慕柠也是服了，快九点才回的消息：“至少十篇。期末发的那表格不是写了嘛。”“谢谢。哎呀，我在我老伯家呢，没带着。”梁慕柠答到。

“哦。”过了良久，江嘉铭又补了一句，“你怎么去人家家了？你不和你爸妈住吗？”

梁慕柠犹豫了一下，觉得和江嘉铭也算挺熟，说出来应该没什么事，就如实道来。江嘉铭语塞，挤出两个字“节哀”。

梁慕柠脑子一抽抽，说了句：“谢谢，我和他其实感情没有那么深。”发出去才觉得很脑残，但也撤不回去了。

江嘉铭回了“嗯”，空气陷入了尴尬。

梁慕柠其实没说错，姥爷活了八十多岁，因为差了七十岁，从小就没怎么聊过天，只是回姥爷家时打招呼。但是面对朋友的关心这么强硬的回答梁慕柠觉得多少有点不合适，尤其是和喜欢的男生说话。

后来那几天江嘉铭爸爸放年假回家，温潼也没什么工作，想着回家待几天。从大年二十八开始，那个安静的屋子多了一份不可描述的气氛。白天都还该干什么干什么，四个人的屋子也会照常说话，只是很少罢了。江嘉铭还是那样，没有什么改变，偶尔没事也不知道要不要找梁慕柠说话，总觉得不太合适，梁慕柠也没找过他。

一星期之后的上午江嘉铭给梁慕柠发了消息，因为那天是除夕。“除夕快乐。”

梁慕柠：“同乐。”

江嘉铭觉得除夕都应该没什么事吧，说两句话也打扰不到，就非常单纯地问了句“你干什么呢”，谁知道回复出乎人的意料，梁慕柠说：“在卷烧纸呢。”

梁慕柠觉得画面又尴尬了，想想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就补一句“人火化后每七天要烧一次纸呀。”发出去又觉得真是多余，那又能怎么办呢，提了个这么不伦不类的话题。

“嗯，烧烧平安。”江嘉铭词穷了，又转移话题，“你作业写多少了？”

梁慕柠：“才写一半多一点，你呢？写完了？”

江嘉铭：“没，还差手抄报和观后感。”

梁慕柠：“噢噢，那也挺快的了。”

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和喜欢的人说话时嘴巴总是那么的笨拙，或许一句很长的话在给ta的时候总会经过深思熟虑压缩得很短甚至被彻底删掉。其实江嘉铭不知道，屏幕那头的那个女孩心里系着的就是他；梁慕柠也不知道，日记本页页都有的那个人在吃了无数次醋之后还在牵挂的是自己。

新年来得比往年早十多天，太阳虽按时上班，阳光却没有春天那么温暖，两人的感情像冬天的溪水，明明不那么温暖却都还在努力的感染对方，胆小地抱有一丝丝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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