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我的噩梦
方惜文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日上三竿,刺眼的阳光毫不留情地从玻璃窗户透过照在她的脸上,她一向对光敏感,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翻了个身背对着阳光。她不喜欢光亮,可能是因为在强烈的阳光下自己无处可躲吧。
她隐约听到厨房有声响,还有自己咖啡机的声音,黎夜没有离开,他还在这间屋子里,想到这里,方惜文紧紧地握住了被子,把自己的脸埋在了被子里。他不是第一次来自己家里过夜,每一次出现毫无征兆,想来就来,想抽身就抽身,措不及防的只有自己,没有办法拒绝和反抗的自己。
她很害怕黎夜,出于本能,她想过报警,可每次拿起电话就会想到黎夜那张脸,自己有办法在警察面前说出全部吗?如果黎夜没有被定罪,那等待着自己会是什么呢,他不会放过自己,可能比现在的生活更糟,自己不能有事,家里好不容易熬到了自己工作补贴家用,不能就这么让生活又倒下来去。
方惜文在等,等黎夜的厌倦,虽然不知道这一天会不会来临。
厨房声音停了,不出意外,等一下黎夜就会进来叫自己吃饭,这一种老夫老妻模式让方惜文感到羞耻,她不想看他亲切地看着自己,叫自己起床吃饭,她利落地从被窝里起来穿好衣服,她的手腕很疼,他从来都不会考虑自己的感受,手腕处有两处明显的乌青,不用照镜子,脖子处的酸疼让她忍不住嚎了一声,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的脖子处也不会是什么好的情况。
简单洗漱之后,她移步到厨房,果然跟自己想的没有差别,黎夜刚把早餐装好盘,准备走进房间,正巧碰到了方惜文出来,她对上他的目光,却很快就避开了,她静静地走到餐桌前吃起了早餐,没有想要讲话的意思。
“今天下午陪我去唐羽的酒吧一趟。”
平日他都是吃了早餐就会离开,然后就是一大段时间的失联,很少会让方惜文陪他去哪里,他们两个人的交际圈没有重合的轨迹,黎夜是富二代,权利人非富即贵,方惜文普通家庭,艺术生,认识的不过就是学校里的学长学姐以及工作室的客人,如果硬要说交集,恐怕就是唐羽了。
方惜文诧异地看着黎夜,不是问句,她知道自己不能拒绝,可依旧还是很好奇,为啥要去唐羽的酒吧。
“为什么要去那里?”
黎夜只是笑笑,把话题转到了另外一个方面,“哦对了,我那边的事情已经忙得差不多了,以后可以经常过来看你。”
方惜文切煎蛋的手突然停住了,常来?他每一次来都是在挑战自己的神经底线,那个月来那么几次自己都已经感觉要疯掉了,觉得自己不正常,身上的乌青每次都是刚好就又有新的,他的经常是什么意思,是要变成一周一次嘛?还是他隔三差五就会来自这里,方惜文不敢细想。
“怎么不吃了,我做的不好吃吗?惜文。”
“没……没有。”
唐羽的酒吧方惜文是熟客,可跟这黎夜一起来是第一次,坐在熟悉的场地里她依旧不自在,目光在空荡荡的酒吧里东看西看,还没有营业,店里只有一些服务生在到扫卫生,音乐也很柔和,黎夜却很舒服地坐在沙发上,翘着个二郎腿。
“黎夜,你怎么下午过来啊,场……场还没开呢……”接到黎夜的电话,本在酒吧后仓库点货的唐羽匆匆赶到了前面,电话里是说有什么大事,来到这,却看到黎夜和方惜文坐在沙发山,黎夜的手搭在了方惜文的肩膀上,她也就这么任由黎夜的手时不时摸着她的脸。
他心里有疑问,更多的是一份奇怪的情感。
“今天过来是想跟你说声谢谢,惜文之前在你酒吧里受了你不少照顾啊。”黎夜的语调都少有点阴阳怪气了,他一直都有派人看着方惜文,每次自己离开之后,她都会来到唐羽的酒吧喝酒,一坐就是好几天,唐羽的细心照料更是被如实上报。
男生最懂男生心里想什么,唐羽的小算盘早就被黎夜这个老狐狸看透了,今天他就是故意带着方惜文过来,他默许唐羽的做法但并不代表以后他都能认同并放纵这样的事情再发生,黎夜并不想把那一层窗户纸捅破,而他了解的唐羽,也是一个识时务的人。
“客气了……”唐羽眼里的落寞,是因为从过去到现在黎夜和自己都是最没有资格喜欢方惜文的人,他们伤害了她,是千百次的道歉都无法挽回的伤害,他一直在赎罪,更多的无法放过自己,他默认了,方惜文不会爱上自己,一切的付出更多是独角戏。
而黎夜,则是对自己更大的讽刺。
黎夜爱她,那她呢?不反抗,不抵触,那是不是喜欢呢?黎夜在心里画上了问好。
从酒吧出来之后,黎夜接到一通电话脸色凝重,看了一眼身边的方惜文之后,嘱咐她打的回家注意安全,自己便火急火燎地开车离开。她并没有打出租的意思,而是一个人慢悠悠地向公交站台走去,她还想在外面流浪一会想点事情。
自己的黑夜是不是真的要降临了,光,是不是再也看不到了……
“惜文!”
回头,是唐羽。
要告诉他吗?说出来会不会好一些?他会帮我?能不能摆脱黎夜的控制?我真的好辛苦,好辛苦……身体一下子失去了重心,瘫倒在地上,意识渐渐模糊过去的时候,方惜文甚至觉得死,也变成一种解脱,她多想这世界的一切都跟自己没有关系,那么自己就可以毫无牵挂地离开了。
昏迷中,她做了无数个噩梦,梦到自己的右手被人硬生生地敲断了神经,梦到自己向黎夜求情,让他放过自己,梦到叶子他们狰狞的面孔,梦到顾辰在法庭上说出铁骨铮铮的事实,她这一辈子怨恨的,害怕的,无奈的,都在梦里一一向她讨债,她不是没事人,而是一直装作一个没事人,不断地坚持着健康有序的人生,尽量让自己忘记过去的事情,可伤口愈合治愈不了曾经的疼痛,她一直都在死循环。
“医生,她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啊?”他站在病房外透过门缝看着脸色苍白的方惜文,眼睛紧紧地闭着,他看到她昏倒的时候,自己的世界的时间也在那一刻停止了。
“没事的,就是低血糖,等这一瓶葡萄糖打完就可以回家了。”
“那她为什么还不醒过来啊?”他的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医生的袖口,不肯放开。
“小伙子,不要这么紧张,真的没事,只是太累了,她需要休息一下子,回家之后一定让她好好休息,不要给她太大压力。”
压力?
唐羽轻轻地走到病床前,他选了整件医院最好的病房,安静且干净,她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脸色几乎和那白色的枕头融为一体,就连睡觉都眉头紧皱,方惜文所忧虑的,所害怕的,是不是都跟黎夜有关?他曾设想过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高中的那场绑架和校园暴力给她造成了很深的阴影,可她一点都不害怕并避讳当初的事情,而他却因为这件事情多次‘拜访’心理医生,他也咨询过相关的事宜。
如果真的是阴影,她会选择性逃避这个话题以及相关的人,那她见到自己的时候不应该如此的坦率,接受代表放下,那场绑架对于方惜文来说已经翻篇了。
那究竟还有什么呢?
唐羽的心里突然出现了很可怕的一个想法,那场绑架或许还有下半篇,是自己和所有的参与者都不为人知的故事。他努力回想那一段自己曾经想要抹去的记忆,一点点的碎片拼在了一起,最后一个离开的是组织这场绑架霸凌的主脑——黎夜。
“求求你,放过我······”她呢喃着,梦里的她留下了眼泪,现实里两个人都留下了眼泪,一个是忏悔,一个是恐惧。
那一天从方惜文家里问话出来,余梦梦对顾辰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就算余梦梦是一个新手,经验不多,但她也是在警校经受过专业训练的,问话技巧不如顾辰,但她女人的知觉却告诉她,顾辰非常不专业,每次问话不问案情重点,不盘问,不追问,明显就是包庇,方惜文的供词非常牵强,并且中途明显就是想到了什么一大段时间的沉默,自己每次想问却都被顾辰阻止,案子毫无进展,最有嫌疑的人却因为顾辰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拦,套不到任何话,找不到任何的线索。
“师兄,你最近有什么新发现吗?”
顾辰心里还在想着方惜文的事情,根本没有听到余梦梦的话,这下是彻底激怒了她,她愤怒地拍了桌子,一肚子的话全部倒了出来。
“顾辰,我现在真的怀疑你的职业操守,以前跟着你破案,你都是追着嫌疑犯,一道见血,我不知道你跟那个方小姐道地底有什么故事,但现有证据来说,这个案子绝对跟她有关系,死者和失踪的人都找过她,说了什么,为什么去找她,这些你都不问,还不让我问,你到底想干嘛!”
“感情用事。”
“这个案子我之后不碰了,跟上头说了,会有别的人带你继续调查这个案子。”
这个回答,是她地意料之外。余梦梦地每句话,每个字都是铁骨铮铮的事实,揭开了事实,也拿走了自己最后的遮羞布,如果方惜文真的是凶手,这一次,他不愿意做她的对立方,哪怕是错,顾辰也想站在她的一边,他不禁自嘲,这样的自己哪有资格当警察。
这时,手机响了,是陌生的一串号码。
”喂?”
“是顾辰吗?”
“我是。”
“我是唐羽,高中我们是校友。不知道你有没有。。。。。。”
“我知道你,你就是黎夜那个混蛋的朋友,我怎么会不知道?”那一场绑架,无法忘怀的人当中还有顾辰,他在医院里抱着满是伤痕的方惜文,多希望她能够发泄一下,但她却安静的像一只死去的兔子,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不愿意讲话,不愿意跟自己对视,眼神更是一潭死水,后来,这件事情不了了之,一是因为方惜文不愿意开口,无法指认对象,二是方家父母选择了沉默。
他们也和自己一样,无奈且痛苦。黎夜的父亲送来了不少的钱,让方家过上了一段衣食无忧的日子,但他们一家都不快乐,这是拿女儿的不幸换来的生活,哪个父母高兴地起来。
“我想问一下有关于方惜文的事情。”
“你有资格吗?”说完,便向挂掉这通令人不快的电话。
“她有说过那场绑架有关于黎夜的事情吗?你是她高中关系最好的人了,你有听她讲起什么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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