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朱班长……”

“朱班长快过来……”

“快过来看一下！”

朱胜忠转头对顾予初道，“你在这儿待着，不要乱跑。”

然后就立马握着枪大步流星的跑上去。

“毒气弹！”

“有毒气！”

“他们之前在罗店用过。”

“弟兄们，把防毒面具戴上……”

“散开，快散开……”

一个个毒气弹被投射进仓库里，霎时间，毒气弥漫四溢。

顾予初捂着口鼻，眼睛被熏得睁不开。

身子颤颤巍巍，一只手掌忽然握住了她的肩，脸上立马被人戴上一个防毒面具，眼神逐渐清明。

“不要乱跑，在原地待着，一会儿就好……”

男人嗓音沙哑低沉，却让她倍觉安全感十足。

肩上的手掌已经松开，她再睁眼时，就看到朱胜忠宽肩窄腰大长腿的身影远去。

四行仓库排风扇一开，毒气便都被排了出去。

“身为国军军人，战场上贪生怕死本该严惩！”

某个房间里，俘虏的几个日军被绑的严严实实的，逃兵们被拉了出来练胆子。

“外面日本人在杀我们的兄弟，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站好！”

逃兵站成两列，朱胜忠在中间慢慢走着。

他薄唇紧抿，透出蚀骨寒意。

第一排第一个的老算盘腿肚子都在打抖，他立马举起手，嘴里快速说着，“兄弟我是浙江保安总队一大队内政处文职参谋，叫我老算盘好了。”

“为国杀敌是兄弟的本分，但是文职嘛就是算算帐这个东西我是不会用的，所以长官不要免我其难……”

“我勉你么的……”朱胜忠面容冰冷一脚把他踹出去。

男人高大的身影释放出无形的威压，眉眼狠戾而野，“你来！”

老算盘吓得倒退一步。

“我不会杀人……”

朱胜忠冰冷视线扫在他身上，一把拽住他对向日军，“你不要跟我废话。”

“我让你来！”

老算盘吓得快晕过去了。

一把冰冷的枪口指着他的后背，身后传来男人寒冷刺骨的声音，“一……”

“二……”

老算盘握着枪，浑身颤栗。

身后不知传来谁的怒骂声。

“浙江保安团整个团都没了，就你个孬种在这丢人现眼……”

老算盘心头一怔，颤抖的举枪瞄准，上膛。

“对不起了……”

嘭！！

一束血花绽放，日军枪毙倒地。

一个士官恨铁不成钢的训斥，“就是因为你们这几十万杂牌军，国军才让日本人打成这样！”

“再不敢杀敌，严惩不贷！”

朱胜忠转身走向老铁，他面容阴翳戾气横生，一双眼睛亮的渗人，看的人心里发怵。

老铁默默咽了一口唾沫，看向朱胜忠面无表情的脸，不敢动弹。

“是你跟过张大帅？！”

带着关中汉子口音的低哑嗓音磁性，但此刻却是宛如噩梦般的存在。

老铁不敢隐瞒，“是！”

“那你来……”

他声音轻了几分，却比黑夜还要令人胆寒，不容任何否认与辩驳。

老铁一懵逼，继而卖惨道，“刚才叫毒气熏着了，眼睛不好使。”

“眼睛不好使？”朱胜忠冷冷出声。

老铁小心点点头。

朱胜忠气极，一把拎起他的后领子往前拽，破口大骂。

“杀你兄弟，糟蹋你姐妹的时候，你眼睛好不好使！”

“贪生怕死，理当诛杀！”

“开枪！”

后有疯子士官朱胜忠指枪威胁，老铁害怕的抬着枪，眯着眼颤抖的开了一枪。

嘭！

没打中。

日军屁事没得。

“你个瓜怂！”

朱胜忠一脚踹倒他。

这丢人现眼的东西。

他额角青筋暴起，气的不行，又踹了几脚。

“往哪儿打，往哪儿打你……”

“跪下！”

老铁弱弱道，“我是炮兵……”

嘭！

嘭！

接连两个日军被枪杀倒地，往后一看，是羊拐实在看不下去了开的枪，顺便解决了自己要打得日本狗。

“下一个……”

轮到端午了，他立马举枪对准日本狗，到要打时，却忽然又放下，神情悲凉。

朱胜忠把枪捡起递给他，眉眼桀骜，“不要怂啊！”

“打！”

端午喘着气，使劲儿摇头，眼神害怕又惊恐，“我不杀……”

“我不杀，你让我走……”

他不是逃兵，也不是正规军，他只是个农民……

“你不杀？”朱胜忠咬牙，舌尖低着下颚，狠狠挤出几个字。一把拽过他的领子，枪指着他的后背威胁道，“枪举起……”

“一……”

“二……”

端午颤抖着身子，眼眶湿润。

一旁的齐家铭掐灭烟，走到端午身后帮他把枪举起带他一直往前走，枪指日军，一步之遥。

“他就是杀你叔的人！”

端午一愣，脑子里紧绷着的弦一下子就断掉了。

叔，他的叔就是被这日本狗杀的，还是凌迟……

就在他的眼前……

他们明明说好了要一起回去的，还要回去收晚稻……

可是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啊！！”

他眼眶酸涩，狂怒大喊，手指一勾。

嘭！

尸体噗通倒地，了无生息。

朱胜忠满意的转过身，看向剩下的逃兵，“下一个！”

只剩下最后一个日本鬼子了。

逃兵们面面相觑。

“让我来！”

一道女声忽然响起，珠喉玉啭，清婉柔亮。

所有人寻声看去，就见顾予初缓缓走来。

她美目微红，死死盯着那个日本狗子，眼神清明。

朱胜忠抿唇，眼底波澜不兴，如月下的潮水，难以窥知他的心思。

她走到朱胜忠眼前，泪眼婆娑，眉眼悲戚，凄艳决绝。

“朱班长，我能借用你的枪吗？”她声音轻柔问。

众人目光又落到朱胜忠身上。

朱胜忠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出声，“会开枪吗？”

顾予初摇头。

“我教你！”

顾予初一愣，看着他眼睛一亮。

逃兵们惊呆了：“……”

朱班长，你刚刚可没这么好的态度。

你这是性别歧视。

朱胜忠面上不动声色，从后面环住她，一只手搭在她的手上，带着她的手，握住了枪。

贴得近，他的脸几乎挨着她的，余光低睨，瞥见她细润如脂的秀靥，丹唇列素齿，鬓云欲度香腮雪。

嘭！

血花在半空绽放一瞬。

他能听到她那张朱唇榴齿，微张微阖，声音呢喃，“报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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