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不再见

人民医院……

纪粤希用自己所有的积蓄，买了花，她知道康乃馨代表着温馨的祝福，祝愿能够早日康复。

“黎承妈妈出车祸了，就是那天下午，他晚上来过，和老师打了休学条。徐耀是后面知道的，现在就是安姨在照顾，他外公外婆年纪大了在乐山，他妈妈是独女，怕老人家受不了刺激没敢告诉，黎承妹妹还小，请人带着，终究他还是家里的大儿子，不放心不来学校，他妈妈自从ICU出来后，就一直昏迷”

她走到1624病房外，这是独立的VIP病房。她到了，却不知道是否该进去。

“纪粤？”黎承睡眼朦胧的从走过来。他的样子，是从来没见过的邋遢。胡子没剃长的略长，衣服应该也很久没换了。

因为母亲病了，父亲生意因为母亲突然车祸耽搁才出了事，自从黎母出了ICU，黎父便赶忙着出去处理，没有时间照顾，妹妹还小，他应该承担家里的责任。

黎承他很憔悴，坐到了纪粤希旁，看得出他很疲惫，低沉消落，没有生机。

纪粤希将康乃馨剃过，黎承接过，双眼无神，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言谢。

纪粤希同样低沉，她也能明白黎承所有的难过，痛苦和不安。

良久，纪粤希说：“吃了吗？”

黎承点点头。

“黎阿姨，怎么样？”

“她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纪粤希一见他眼中，满是低落失望，没有了光，低下头去。

这段时间他应该休息很少。她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想和他静静地坐一会。走进他的世界。

纪粤希没有进去，也不方便，黎承还是送她下去，二人也没有什么多话。

她为黎阿姨祈祷，为黎承祈祷。

次日，纪粤希为黎承熬了粥，带了那份“作业”，来找黎承时，病房已经从16楼到了7楼，那里不再是单房，而是双人间。

他最近都在医院，今天早上连早饭都没来得及，一个曾经经常迟到想必一点贪床的公子哥，也能这么沉着了。

纪粤希巴抄的卷子和笔记交给他，说：“你自己的身体同样重要，不然黎阿姨还会为你担心。这是拉下的功课，都在这了。”

黎承挤了个笑容回应：“谢谢”

纪粤希思考了片刻，终于开口：“黎承。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以前的事，都别提了。”

她低下头，没多说，从前意气风发的少年暗淡无光了

两人到了医院的花坛里，陪黎承散散心。

“最近怎么样”

“还好”

纪粤希知道，黎家出事了。

黎承突然开问：“今天，几号了？”

“23”

“那要过年了，去哪过？”

“回老家，你呢”

“还不知道呢，可能走，也可能留”

“走？去哪？”

“去……那得看长辈们商量了”

纪粤叹口气，很多话，再这样凄凉的场景下，竟不知如何说出口。

二人在长板凳上坐下。就像还是同桌的那样，他在她右边，她在他左边。

黎承看看天空，又看着前方：“粤希，明年开春，给我像老师们道个歉吧，还有今天的早餐，谢谢了”

“向老师们道歉，应该是你去，我代替不了你”

黎承笑了笑：“嗯，也是”。不过学校，他应该是去不了了。

这样在坐着，挺好的，就像到了那夜在游戏厅外，黎承穿着大熊服装……

“黎承，其实我喜……”

纪粤希话还没“粤希，回去吧，安姨年纪也大了，不能时刻在病房，我不放心也不好照顾你。”

“好，下次……”

“走吧”

他不愿听她说，哪怕是他想听的那个答案，他都没有那份心情了，不是因为她将他的心意丢弃，而是因为他不敢想现在家中的情况。

24号晚凌晨，纪母突然离世……

纪粤希到医院时，他们已经去了殡仪馆……

又是三天，黎承无影无踪。

正月27日，因为站点人太多，纪粤希拦下母亲，明天回去。

当晚，纪粤希走到电玩城外。

明天就是除夕了。

在这里，在一次见到他，还以为出现了幻觉。

他这副颓废的样子，对生活都失去希望了吧。

可他见到纪粤希那一刻，他是带有假笑的。

纪粤希冲上去搂住他的肩，他很高，值得她依偎。

那一刻，什么都不想管了，就想忘记发生的一切，忘记这世间所有的生与死，忘记这段时间家里所有的挫折苦难，勾起双手抱紧她，闭上眼，这几天才有这一刻的片刻歇息。

“怎么还没走”

黎承声音嘶哑，这些天他太累了。

纪粤希小声说：“明天走”

黎承点点头从她肩上下来：“嗯”

站在栏杆上看远方，世俗万物，生命浮沉。

“粤希，我要走了”

纪粤希眼中一酸，问他：“我知道，年后见”

“是我可能，不回来了”

这种酸劲刺透了二人的瞳膜。

她还能说什么，母亲离世的痛，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她怎能劝他呢？

“去哪？什么时候走”这一问，异常平淡，冬日里的风一刮，便能带走。

黎承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她地方，淡淡一句：“明天火车”

这一答，才明了他家所有的心酸。

“要过年了，注意安全”

他可能从出生开始，都未曾做过火车。

黎承点点头，欲要走。

纪粤希不敢往左边看，有的话，现在不说，该到什么时候呢？

“黎承，其实我更喜欢你叫我纪粤”

黎承反过头，说：“好，纪粤。”

“只有你会这么喊我，那时候我是安心的。”

黎承笑了笑掩饰失落，这个失落，是他已经猜到了纪粤会说些什么。

“黎承，我曾说过我喜欢他，一个弥漫阳光的男孩，可能是第一次和我坐同桌的时候。因为他遭到过的质疑与否定让我也曾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就不配呢？”

黎承眼眶湿润，没有看右边：“不会。只是我们都应该努力学习，才能拥有的更多，生活的更好”

“黎承，娃娃我捡回来了”

“要是喜欢，就收着吧”

“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黎承犹豫了会次，开口说：“今天晚了，早点回家休息”

或许成长就是这样，每个人都会长大，黎承也长大了，此刻的他，更加有魅力。

纪粤希上前：“黎承，我不会再否定自己了，如果下辈子还是同学，就再坐同桌吧”

黎承笑了笑：“好”

“保重”

说完，纪粤希转身。

他轻言：“纪粤，我不在了，以后勇敢一点，理科不好的，就花更多心思学文科。被欺负了就要回击。”

黎承最大的成长，是尊重和爱。他尊重时间，尊重生命，尊重金钱赋予的每一份利益，也明白什么才是爱。那是克制。家庭的重担，未来的模糊，他不敢在任性，不敢轻易再说承诺。

黎承始终相信，纪粤希，值得更好的未来，但他曾经的诺言，是不能实现了。

他可能会缺席很多年，缺席她的很多笑容与美好。

时光总是流逝，他们一人向左，一人朝右行……

一笔一划写下的：纪粤希，别怀疑我对你的好，因为我爱你，那是很早的事情。

除夕凌晨十二点：黎承，烟花绽放了，不过那只是一片转瞬即逝的景象，但你，胜过一切烟火炫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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