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演戏 1

“曹操的人？曹操的人为什么会到东吴的军营来？而且为什么这么久了我们还没发现？”周瑜一脸震惊的看着甘宁，竟然被气笑了，“哈，真有意思，如此看来，恐怕曹操身边也有人知道我们孙刘两家要联盟，便开始按耐不住，想要取我首级了。”

“都督，依您之见该如何往下行事？要不要查他个底朝天？”甘宁两眼放光，等待周瑜一下命令就开始搜索。他这人一贯作风就是杀戮，谁知周瑜的回答一下子浇灭了他心中的那一捧热火，“不，我们必须偷偷的查。你马上命人把江畔封锁，不得让一个人回曹操那里去。今夜之事绝对不得让曹操知道，否则就难查了。”

“是，都督。”

夜深人静，秋天的凉风抚了抚周瑜的乌发，涤荡去人心的浮躁。能隐隐约约听见账内赵云跟军医的对话，不过周瑜现在没有心思听，他只是在担心诸葛亮的伤势而已。

军医一出，周瑜就上前盘问：“大夫，孔明醒了吗？伤势怎么样？”

“先生现在还未醒，只是这伤势…有点儿……”大夫捋着他那撮山羊胡须，慢慢悠悠。周瑜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说话山路十八弯的大夫，可是为了军中形象还是假笑的问，“伤势有点儿什么？麻烦您快点说？”

然而背后双拳紧攥，握的咔咔作响。

军医轻轻叹气：“没伤到脾脏，倒是伤到了筋骨。必须好好静养，否则可能危及到性命。江东靠水近，潮湿。我开几副方子给先生，以免伤口感染什么的。”

周瑜眨眨眼，如释重负的喃喃：“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不过我看再有个一时半会儿，先生就会醒了。秋日天凉，都督可千万不要让先生染了风寒。”

“好，多谢大夫了。”

送走军医，周瑜又回到军账前，靠着绑旗帜的那根木头发呆。回忆像碎片一般，在脑海中一点一点的拼凑。他想起诸葛亮把自己护到怀里时的面容，那一双浅色的瞳珠如此坚定，一下子将周瑜心中已打好的如意算盘，击得粉碎。

周瑜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的手。甚是白皙，毫无瑕疵。

可他隐隐约约就像看到一只满是鲜血的手，不是自己的血，是诸葛亮的血。似乎还在从手心滴淌，弄得周瑜心里很复杂。他放下手，仰起头望向明月星稀的夜空。

他知道诸葛亮这次来的根本目的，可是刚刚那一瞬间，他又觉得不是。

他也想进去看看诸葛亮的情况，不过恐怕进去了又要跟赵云大吵一顿吧？周瑜不想跟赵云吵，他怕吵闹声扰到诸葛亮休息。

“啧，烦死了。”周瑜嘟起唇来喃喃着，不料听到赵云惊喜的声音，夜深人静的，还真把他吓了一跳。

“军师，你醒啦。感觉怎么样？能起来吗？”赵云很担心他们军师，这一趟出来，它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诸葛亮的安全。又让这事儿闹的，他回去该怎么交差？

“……赵将军……”诸葛亮长舒一口气，还有些恍惚。周瑜笑颜渐开，欲要撩开军帘，可刚走到帐前又刹住了脚。

他似乎不太敢进去。

赵云扶着诸葛亮坐起来，仿佛能看到他眼里一点泪花，差点要抱着诸葛亮哭起来的节奏：“吓死我了，军师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要不然我也没有颜面回去见主公了……”

诸葛亮噗嗤一笑：“咳……好啦，我都没害怕你怕什么啊……对了，都督他没事吧？”赵云好像看出诸葛亮双眉微微一蹙，冷哼一声在床边坐下，抱臂碎碎念：“他能有什么事儿？好的很呢。话说军师你干嘛要替他挡的一剑？人家周瑜会武功，能避开的。军师你这不是找罪受吗？”

“……唉”诸葛亮苦苦一笑，“倘若…避不开呢……”

或许赵云跟周瑜的表情是一样的。

周瑜在外边跃跃欲试，他真的好想到诸葛亮面前说一声“谢谢”，真的好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心声，也真的好想告诉他，让他安心在东吴养伤，叮嘱他不要受凉……

可是所有的一切在惭愧面前，皆化为乌有，烟消云散。

可是走了又觉得不甘心，他周郎可不是这种没良心的人。正在周瑜考虑要不要进去看看诸葛亮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军帐内外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咦？公瑾！你怎么在这儿啊？”

诸葛亮闻声一怔，连忙看向军帘，他看到军帘外映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公瑾在外边？！

周瑜手忙脚乱的回头，食指抵在嘴唇正中，冲张昭比了一个“闭嘴”的手势。张昭装作看不见，唤的更大声，好像为的就是让诸葛亮听见似的：“公瑾！你站这干嘛呀！……噢你是不是关心孔明先生的伤势啊？那就进去看看呗！”

“张子布你给我闭嘴！……”周瑜没忍住吼了张昭一句，可下一秒就后悔了：完蛋了这下更被发现了！

周瑜害臊起来，一把推开张昭奔向自己的军帐，张昭又故意的大喊：

“哎哎哎公瑾你要去哪儿啊！你不是来看孔明先生的吗？别跑啊！”

“张昭你给我等着，你看我回头不整死你！！！”反正也暴露了，周瑜干脆在后边也冲他咆哮一次，乐的张昭在诸葛亮军帐外大笑。

笑罢，张昭撩开军帘，有些抱歉的对诸葛亮道：“不好意思啊孔明，这么晚了打扰到你了哈哈。主要是公瑾太怂了不敢进来，我才出此下策，没想到他居然怂到跑了。”

“哈哈，无妨。”诸葛亮也笑了，“都督既然没受伤，亮也放心了。赵将军，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别熬太晚了。”

“可是军师你……”赵云明显对诸葛亮有点不放心，诸葛亮浅浅笑道，“无妨，还请赵将军不要把今日之事告诉主公。”

赵云抿抿唇，最后还是妥协：“……是，军师。”

叶子上的露珠已经开始聚集，月光洒满大地，照的树叶像玉一般光滑。张昭坐在椅子上，乐呵呵的跟诸葛亮聊天。

“今天议事堂的事，张某向先生道歉，那些话并非张某本意。张某也是被公瑾派进去当试验品的，请先生见谅了。”

“无事，亮都知道的。”诸葛亮靠在床上，温文尔雅的回答张昭的话。张昭把玩着自己垂下来的发，看向桌子上一颤一颤的烛台，淡淡道：“先生不要怪公瑾，他这人啊，心里想的和行动上从来不成正比。估计他在外边站了挺久的，而且先生又是因为公瑾受的伤，他心里应是挺愧疚，不敢来见先生。”

“这件事是亮自愿，都督为何愧疚？”诸葛亮倒是不解了，“亮也从未怪过都督。”

“害，这也是他从小到大的一个毛病了。”张昭起身来到军帘前，把军帘拢了拢，以防透风，“在他心里，别人的快乐比他自己的快乐更为重要。换句话说，即使自己感到痛苦也要让别人得到好处，就是他的作风。”

“怎么样？这作风听着很傻吧。”张昭摇摇头，“没办法，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帮他改，可是最后呢？有个毛用。”说到这，张昭还下意识翻了个白眼。

诸葛亮或许这才明白，他自己认为很理解周瑜，但那些所谓的理解，也不过是冰山一角。

他就像浩瀚的宇宙，怎么探索，都是探不完的。

第二日，周瑜收到曹操派来信使送来的信，因为昨夜的事故，周瑜知道曹军不可久留东吴，也知道那封信肯定是劝降信，看都没看直接烧毁，然而那位信使也没有活着回到曹操身边。

曹操知道后勃然大怒，眼见东吴水军要来挑战，连忙派蔡瑁张允出师迎战。

周瑜这一趟是带着甘宁去的，也无非就是周瑜在楼船上嗑瓜子负责观察曹操的水军，而甘宁拿着刀负责杀人放火……

“甘宁在此！谁敢来送死！”

东吴水性好，加上火攻而大破曹军。到了傍晚，东吴准备好了庆功宴，将士们饮酒吃肉，快活不已。这一战倒是鼓舞了军队的士气。周瑜滴酒未沾，只是站在码头，盯着一望无际的江水发呆。

“大都督可是有什么心事？”甘宁上前来询问，内心也有点奇怪。今日把曹军打的那么惨，周瑜好像还是不高兴的样子。周瑜轻轻叹了口气，回甘宁一个微笑：“没什么，甘将军，你今夜饮酒了么？”

“不杀曹贼，我绝不饮酒。”甘宁回答他。

“好，那你随我一起去曹操那边玩玩。”周瑜眨了一只眼，俏皮的道，“庆功宴多没意思，来点刺激的如何？”

“……是。”

甘宁这才明白过来，挺无语的：原来大都督只是想去曹操那边嘚瑟，就怕没人敢随他一起去而感到郁闷而已……

真狠啊真狠，人家打了败仗还不叫人家睡觉了。

月光如银，无处不可召集，身上篁竹在月下皆为黑色。身边草丛中虫鸣繁密如落雨。原本曹军是一个安详的夜晚，全愣是让周瑜船上的锣鼓喧天给吵醒了。

曹操听说是周瑜前来侦查，连忙下令让张允，蔡瑁去捉拿周瑜。

然而周瑜正没心没肺的敲着楼船栏杆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今天晚上曹操是真睡不着觉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解气了哈哈哈哈哈！继续奏乐！让曹丞相也高兴高兴哈哈哈！”

“……大都督你小心别掉下去了……”甘宁扶额叹息，不明白周瑜都是个过了三十的人了为什么还是这么……

幼稚。

然而周瑜并不知道甘宁在想什么，该笑的还是得笑，直到甘宁听见周瑜突然“哎呦”了一声，吓得扶起他来，问：

“大都督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周瑜：“哎呦不行笑岔气了……”

甘宁：“……”

我*＃&%$%&……

甘宁强颜欢笑的扶着周瑜站起来，待他冷静一会，甘宁的耳畔传来带着微微笑意的声音：“……对了，今天孔明的伤势可有好转？”

“听张谋士说，挺好的，并无大碍。”

“如此甚好。”周瑜知道自己还是没有勇气去找诸葛亮，也暂时只能靠着别人口中的信息关心他好了。甘宁挠挠头，有些防备的提醒他，“大都督，你可千万不能让诸葛亮回去。他一旦回去告诉刘备，也不知会不会跟我们继续合作。”

“哈啊，甘将军你多虑了。”周瑜苦笑一番，“唇亡齿寒，如果我们东吴被曹军占领，他们蜀汉也会受到波及。所以刘备即使知道此事，也不会取消合作。”

楼船行驶到曹军附近，映入周瑜眼帘的是戒备森严的水军部队。他倍感奇怪，问：“是谁在帮曹操训练水军？”

甘宁：“蔡瑁张允，他们曾是荆州的水军都督。曹操收复荆州的水军后，他们二人怕是已经归顺曹操。”

周瑜沉思。

“好了，咱们玩够了。”周瑜伸了个懒腰，“回营！”

周瑜已经三天没有见过诸葛亮了。他明明知道诸葛亮就在他自己的军帐里，但是每当路过的时候又没有勇气进去。

最后他按耐不住，偷偷撩开军帘。诸葛亮坐在椅子上看书，看样子恢复的倒不错。周瑜仔细瞧着他，心里欲哭无泪。

儿时遇见一个长得比自己好看的小孩，现在遇见一个长得比自己好看的同行。老天爷你真行，你真是体贴。

“都督在外面站了那么久，为何不进来？还是说，有意躲避着亮吗？”诸葛亮明明没有抬头，却很清楚军帘后的人是谁。周瑜心脏立刻砰砰直跳，脑海中稀里糊涂的回荡着刚刚诸葛亮那句溢满笑意的话，缓缓撩开军帘，“先生哪儿的话，我只是怕先生若是正在休息，打扰了先生。”

诸葛亮噗嗤笑出来，抬起了头。

周瑜咳嗽了一声，很不自然的道：“内个，那天…多谢先生了……原谅我反射弧这么长……其实我本来…呃，要不我先……不是，我想说的是…哎呦不对，先生你……我……”

诸葛亮很有耐心的听着周瑜的语无伦次，半晌过去，周瑜也没有说一句完整的话。笨手笨脚的样子诸葛亮看在眼里不禁笑声连连。

“都督不必如此拘谨，亮知道的。那次是亮自愿，不关都督的事。”诸葛亮拿起羽扇遮挡了唇，“请宽心，亮不会将此事告诉主公。”

“……啊？”这次轮到周瑜疑惑了，诸葛亮听出，他的语气里出现了一点恼，“先生认为，我这次来看望先生，只是为了要求您不要把此事告诉刘备吗？那先生可真的是想错了。”

诸葛亮一怔：“不，亮并非此意。只是想着，都督莫要把此事放在心上。”

“……”周瑜抱起胳膊，轻道，“先生是在我东吴出的事，又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先生只管好好养伤，其余的，交给周某便是。”

“…都督……”诸葛亮欲言又止。果然还是太过生疏，不过来日方长，也希望有朝一日能与周瑜畅谈。

“大都督。”鲁肃从军帘外探进脑袋来，“有个听说叫蒋干的人，说是你儿时的同窗。要见你呢。”

“此话当真？”周瑜心中大喜，诸葛亮轻摇了摇扇子，笑道：“这下都督可以睡个好觉了。”

周瑜附和：“还是孔明了解我。快，列阵迎接！我可要好好招待我这个老同学，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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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老天爷你偏心，你让孔明长那么好看，你让我长这么难看呜呜呜X﹏X

诸葛亮：谁说你难看，公瑾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摸头不哭嗷）ʕᵔᴥᵔʔ

呜呜呜亮瑜好香家人们

话说蒋干要开启影帝模式了。名侦探周瑜上线！咿呀咿呀呦！

宝们下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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