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偏科

在诸葛亮无奈微笑的给周瑜解释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周瑜才知道，原来这只是朋友之间的一种关心方式。

然而真正的情意是什么，诸葛亮没有说。那双眼睛里好像藏着宇宙般，渺远无尽的神秘。

每个月的月底都会进行一次体质检测，男一千米女八百米，仰卧起坐，坐位体前屈等，都是全校同学的噩耗。

“男生为什么是一千米！可恶我要抗议！”张昭抱着头仰天长啸痛苦万分，周瑜却在一边做扩胸运动凉凉的打趣他，“女生是八百，离开始跑还有十五分钟，去做转性手术还来得及。”

“你特么给老子滚！”张昭看准时机，没好气的往他的腰上踹了一脚，怒火熊熊，“真要做的话我也拉着你垫背！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伙计。”

“靠！……死张昭你踹我哪不好，你踹我腰！——”周瑜捂着腰话音刚落，脑海中就浮现了一个似曾相识片段。惹得他又一阵头痛，他似乎看到，在一棵树下，穿着一红一黑的两个人因为某些事而开怼起来，在那里，黑衣服的人好像也往红衣服的人的腰上狠狠的踹。

“那你把头伸过来我再踹一次。”

这句话很熟悉，又很欠揍。周瑜阖着眼眸揉着太阳穴，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张昭看他这般样子，默默的问：“我这么厉害的吗？都把你腰踹断了？”

“……滚！你盼着我点好吧！”周瑜冲张昭咆哮，捶了捶自己脑壳，若有所思的小声喃喃，“难道是最近小说看多了，出现幻觉了？……啧，真麻烦，以后学一下诸葛亮，看名著去。”

可能是心灵感应，周瑜不经意的一瞥，便瞥到远处的诸葛亮坐在石阶上，深吸了好几口气，脸色还有些发白。出于疑惑，周瑜慢条斯理的走进他，问：

“一会要跑步了，你不去做一下跑前运动什么的吗？”

诸葛亮的身体震了一下，缓缓抬起头，面对周瑜又是一脸微笑。只不过这次掺杂了一点疲惫和虚弱：“不了，有点低血糖，头晕。”

“低血糖？那你赶紧去跟老师说呀，这次别跑就是了。一千米，两圈半呢。”周瑜正想拉着他起来，不料诸葛亮摇摇头，面容好像更加苍白，“别了，第一次体质测试我可不敢。没事的，跑一跑就过去了。”

周瑜蹙了一下眉，仔细回想这一个月的体育课，不禁感慨万千：诸葛亮的文理科成绩在基部里遥遥领先，对大家来说，几乎是神一般的存在。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大神，体育成绩居然严重不及格！每次体育课不论是男生跑还是女生跑，还是男女混合双跑，他都是倒数第一。这个记录似乎很稳，从来都没有打破过。

周瑜抚上了额，开始怀疑他到底是怎么转来这所重点高中的。

这个时候体育老师已经在吹口哨集合了，诸葛亮揉了揉太阳穴，撑着大腿站了起来，好像连走路都不稳了。周瑜在他身后看着很别扭，心里埋怨他要不要这么遵守学生的守则呀，既然跑不了，别硬撑了呗。

“……诸葛亮，你转过来。”看上去实在是于心不忍，周瑜搭上了诸葛亮的肩膀，若无其事的往他手里放了一块黑巧克力，“补充体力的，看你实在要跑，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我每次跑步的时候就会吃一块，觉得挺管用，要不你也试试，虽然吃了也得不了前几名，但是够你跑全程的了。”

诸葛亮看了看手里那块巧克力，须臾，抬眸回了周瑜一个淡淡的微笑：“谢谢。”

“你教我的：不客气。”周瑜耸耸肩，少年的不羁在阳光下格外显眼，好像是冲破牢笼的雄鹰，散发着傲世天地的孤寒。

检测开始，周瑜本想这次糊弄一下，慢点跑。毕竟一会儿还有仰卧起坐和引体向上，他要是这时候把体力用光了，一会那两项还怎么完成啊？

“嘿，小鱼儿！”不到一圈，孙权就从后面追上来回过头倒着跑，顺便冲周瑜做了个鬼脸，“累不累？想不想喝水啊？”

“去你的。”周瑜翻了个白眼，依旧不紧不慢的跑着，语气没有一点色彩，双眸好像充满了冰凌花，“你到我身边来干什么？以你的脾性，这时候早就冲过去了呀。”

“嘿嘿，我想给你打个赌。”孙权张望了一下他们身后大部分高三班大部队，把手别到后脑勺去，冲周瑜眨过一只眼，“咱比比，要是我拿第一的话，你帮我写政治，如果你拿第一的话，我帮你写历史。”

“政治不行，数学可以。”周瑜悠哉悠哉的呼出了一口气，语气里伴随了一点笑意，“期限是多少？一个月还是一个学期？”

孙权依旧倒着跑，不紧不慢，“一个月吧，到了后面要考试，我可不敢再让你帮我写作——”

“成交！！”

一阵风呼啦一下从孙权身旁擦过，孙权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周瑜使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喂！你扰乱我思绪！可恶，你给我站住！”孙权在后边边跑边吼，带着要把周瑜揍扁的节奏冲刺。要是输了可是要写一个月的双倍历史作业呀，虽然没有语文多，但也算不少的了。

周瑜朝后吐舌，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笑的天花乱坠：“心理战术是需要智商的哦，你自己不行还怪我吗？”

“混蛋你别跑！”

“我不跑，等你来追上让我帮你写数学作业吗！”

孙权被气笑了，又想骂点什么，却在那一刻，他好像看到了江东的江畔。在朝阳下，年少的周瑜和孙策在前面跑着，笑意宛如盛开的向日葵，那股让他怀念不已的笑容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是真的。

“仲谋！你跑快点啊！我们去摘莲蓬啦！”

“孙伯符你等等人家，人家又不是跟你一样一天到晚只知道浪荡。”

想到这，孙权的眼眸中好像浮现了一股水汽。但是很快又反应过来：再不追的话就输了就要帮周瑜写作业了！

这个季节的天很澈蓝，几片云在飘着，为天空抹上一层薄纱，宇宙中的行星把云衬的有些闪烁。

另两人想不到的是，他们居然一起冲过了终点线，计时老师两边搜一下划过一阵风去，差点忘了计时。

孙权两手张开举过头顶，笑着调侃周瑜：“我第一！记得帮我写数学作业！”

“我不跟你扯，反正我才是第一。”周瑜的力气用了大半，本来还想匀一匀做后边的项目，结果这一整还不知道后面自己有没有这个精力。

“我不管我就是第一！”

“嘿呦那我也不管，我也是第一！”

“两位同学不要争了，你俩是并列第一，看时间都是相同的。”计时老师在旁边抹了一把汗，摇了摇手里的计时器，和颜悦色的说道，“如果两位同学还有兴趣的话，可以再比一次的哦。”

这次周瑜孙权异口同声：“不可能！”

再比一次，那岂不是要累死？周瑜喘着气，悠悠走到旁边的柱子上靠着休息一会，顺便抽出两张手帕来，其中一张递给孙权：“下次体育课再比，我就不信这历史作业还不能让你给我白嫖。”

“正有此意，小鱼儿。”两个人从古到今都是这么有默契，愿赌服输，胜者为王就是他们的座右铭。孙权接过来手帕缓慢拭去汗水，朝对面一瞥，顿时面色严肃的扯了扯周瑜的袖子，

“小鱼儿…你看看诸葛亮……我怎么感觉他有点不太对劲呢……”

周瑜闻声一怔，朝着孙权的目光看去：诸葛亮是在跑没错，可跑的越来越慢，最后停在原地抚住了额头，身体不住地摇晃。

孙权眯了眯眼，默默的问：“……他是不是中暑了……”

那个瞬间，周瑜好像看到诸葛亮捂住了嘴唇在用力咳嗽，欲要继续跑，却怎么也迈不开步伐。这么远的距离，似乎都能看清楚诸葛亮的身体在猛烈的颤抖……

下一秒，两人便一齐看到，诸葛亮的身体支撑不住，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狠狠的摔在地上……

周瑜的瞳孔骤然一缩，诧异的后退了一步，急得语无伦次：“……孙权你特么…你这个乌鸦嘴！我靠诸葛亮真中暑了，还愣着干嘛找老师去啊！”

余下的热还未完全散去，大地被烤的炽烫，微风正在尝试给它降温。时不时在同学们身边徘徊一下，像是安慰似的，久久不散。

体质检测一般要考一天，在男生跑完一千米之后，诸葛亮就再没有参加任何的项目了。周瑜后来也是心不在焉，时常往医务室的方向看。

也不知道诸葛亮醒了没……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周瑜外表担心内心嘴硬：才不是关心他！是因为诸葛亮如果出事的话，还有谁跟他争第一，他就没有动力了好吗？

但是他的身体倒是很诚实，三班体质测量一结束，周瑜就疯了似的往医务室赶。满天的火烧云，满树的金波。夕阳成了一个少年，消消洒洒从身上抖落下无尽的赤朱丹彤。

“诸葛亮！……”随着门被碰一声打开，医务室白床上的人仿佛被吓了一跳，端着书的姿势在那一刻僵成了石头，“…………周瑜？”

周瑜严肃的喘着气，问：“What'sthelastsentence‘afterthatitstartsthetraveltowardsthesouth’？”（‘而后乃今将图南’的上一句是什么？）

“……”诸葛亮沉默的看了他一眼，轻轻回答，“……Undertakethefirmamentwithoutanythingblockingit.”（……而莫之夭阏者。）

还好还好，脑子没被太阳烧坏……周瑜抚了抚胸口如释重负，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去坐在医务室的床边，开始埋怨他，“你说你跑不了就说嘛，硬撑着干啥？现在倒是好了，你后边还有好几个项目没完成呢。这要是让你高中毕不了业咋办？”

“即使去了也是倒数啊。”诸葛亮合上书冲他一笑，耸耸肩，“老师说这次拿我平时体育课的成绩去补上，其实补上也跟没补一样……”

的确，补上也是倒数，没补也是倒数。周瑜居然觉得诸葛亮这句话有点道理，也就没再继续往下劝什么。诸葛亮眉眼弯弯，温声细语，好像雨后的彩虹在空中多了一层点缀：“周瑜是特地来看我的吗？”

“废话，来看你脑子有没有被烧坏。”周瑜毕竟累了一天，习惯性的伸了伸懒腰，“见到你没事，我就放心啦。以后继续争第一～”

诸葛亮噗嗤一笑，他说方才周瑜火急火燎的闯进来，第一句话就蹦出来一句古英文是要干什么呢。

“看来人总归没有十全十美的，你有没有想过像你这体育成绩，到了高考的时候该怎么办？”周瑜在医务室里转了一圈，突然一只手握拳打在另一只手心里，“这样好了，以后每个周末我干脆陪你去跑步得了！”

“……欸？”诸葛亮笑容僵了一下，颤颤巍巍的道，“能不去么…好热的……”

周瑜两手掐腰，振振有词：“想得倒美！我告诉你，你再这样放弃体育的话，考不上好大学的！”

诸葛亮头一次感到了绝望，双手扶住额头，好像还在安慰自己这是梦快醒来一样：“……周瑜，你要是让我给你翻译古文言，我倒是很乐意帮忙……但是你让我跑步…还不如要了我的命呢……”

“要学会从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你放心，你要是跑不动的话，我可以等你的。”周瑜得意一笑，他也终于看到诸葛亮因为一个科目而颓废的表情了，“你总不想在高考的时候，所有科目都是第一，唯独体育拉你后腿吧？”

诸葛亮欲哭无泪：“……唉。”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不接受反驳！”周瑜撩了一下自己的刘海，好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正好今天是星期五，明天我在公园等你。要是敢不来的话……”

“好，我一定去。”诸葛亮颤了颤浅眸子，无奈一笑。有些时候面对周瑜的要求，还真是无法拒绝呢。

千年的羁绊，在夏风微微下，化成了夕阳下晃动的海浪。温和而柔软，停留在时光的背后，留下一抹淡淡的笑容。

“你说的啊，明早八点，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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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亮：我表示我真的不想跑步，但是又不能不听老婆的。

嘟嘟：你可是未来要跟我考一个大学的人，我怎么可能会让你的体育成为绊脚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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