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棠梨花下慰幽魂

公元二三四年，东皇佳期，百花齐放。江东的棠梨花亭旁，如同满天红雨般的桃花开得无比绚烂，春风拂过江面，漾起似曾相识的层层碧波。

风声围绕在整个棠梨花亭，伴随着踏在桃花瓣上的脚步声，绿枝红花被人拨开，阳光透进来更多，无死角的渲染开来亭子旁边光滑的石碑。

周瑜靠在石碑上，盘起的双腿中摊开一本书，似乎是看的倦了，阖上双眸休息一会，却不想刚睡着就被冲进来的阳光晃了眼。

“……谁啊？大白天的扰人清静……”周瑜下意识揉了揉还在睡眼朦胧的眸子，下一刻便被来人熟悉但是沙哑的声音给蓦然一愣，

“公瑾，我来看你了”

周瑜真的好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半晌，装作生气的抬头瞧了他一眼，语气满是埋怨：“都五年了，你还知道来啊？哪里就寂寞死我了呢？孔明。”

诸葛亮一直含着笑意，曾经乌黑的长发已经变得银白，在被绿茵映照着他一世的操劳。脸颊依旧白皙，却多了年老的纹痕，饱经风霜，衬着他白色的髯须而如此契合。

虽年迈，眸子里却依旧不失曾经年轻时的光亮，仿佛把所有星河全部聚集在一起璀璨。

“抱歉啊，这些年一直在忙着北伐，没有时间来看你。”诸葛亮缓步走到石碑前，凝视着墓碑上刻着娟秀的几个字，露出了苦笑，“我来之前特意去给你买了些糖葫芦，是你最喜欢的那家……北伐来迟，还希望公瑾不要怪罪我才是。”

周瑜眼前一亮，等着诸葛亮把纸袋子拆开，几根色泽鲜艳的糖葫芦摆在自己眼前时，他拾起一根来冲诸葛亮笑笑：“这还差不多，原谅你啦，不枉我在这里等你这么久。”

诸葛亮垂下来他那双浅色的眼眸，须臾，从袖子里顺出来一张素白手帕，往前挪了挪身子，跪着给石碑擦去这五年来攒下风吹日晒的尘灰。

手帕之下，石碑上的字迹格外清晰，晃晃的，刺了诸葛亮满眼星辰：

【江东大都督周瑜之墓】

很奇怪，一看到这几个字，诸葛亮眼前就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心里满满的悲伤再也瞒不住，渐渐的溢破眼眶，打湿前襟。周瑜吓了一跳，赶紧移到诸葛亮身边帮他拭去泪水：“怎么哭了？都多大人了还哭，害不害臊。”

当周瑜的手指从诸葛亮的脸颊错过时他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死了，现在是魂魄之身，怎么可能触碰到眼前的诸葛亮呢。

真是可悲，明明近在咫尺，却可望而不可即。

“……孔明。”周瑜仔细的注视诸葛亮年老的脸庞，虽然触摸不到，但他依旧伸出了手，像是抚摸小孩子一样小心翼翼，“你老了。”

真的过了好久了啊，你也老了……

当初卧龙岗见第一面的时候，当初江东共同商量破曹的时候，当初棠梨花亭里教你弹琴的时候，当初蜀国陪你喝酒的时候，当初雪天与你一起烤番薯的时候……仿佛都是才刚刚发生的过去。

上次你来的时候还不是这般疲惫呢，真是，不爱惜自己身体的坏军师！

诸葛亮收回了手帕，目光呆滞的望着眼前石碑，桃花飘落到他肩膀上，显得有些凄婉：“……不过我让蜀汉百姓失望了，北伐失败，街亭失守，现在还不知如何是好呢。”

“如果你还在的话，一定会帮我想办法的吧……”诸葛亮鼻尖早就开始酸楚，大颗泪珠就像断了线的项链一样，悄然无声的瞬间散落一地的光，“就像以前一样，你是最了解我的人，你我知音总是默契甚佳。”

“公瑾，我真的……好想你……”

哽咽中染上些许沙哑，把周瑜听的心脏不断被揪紧，颤抖的双手，多想把诸葛亮抱在怀里，一遍一遍安抚他的脊背，告诉他，自己也很想他……

可惜，周瑜碰不到诸葛亮。

前尘种种瞬间化为满天雪片，那一刻，在两人的心中，都是彼此最美好的笑颜。都是彼此最治愈的事物。

周瑜不知道的是，他去世的那一天晚上，在蜀国曾经埋藏桃花酿的亭子里，一个军师自顾自的，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将剩下那几坛桃花酿喝了个精光。

酒很香，也很辣。呛了他好多次，可就是不愿意放下酒碗。

“前不久赵云、张苞几位将军也相继去世了，岁月不饶人呢……”诸葛亮叹了口气，“都走了，我是不是也要到时间了……咳、咳咳咳……”

诸葛亮瞳孔一缩，赶紧以手掩了口。这是周瑜第一次见他咳嗽的这么厉害，汩汩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溢出，阳光下，鲜红色无比残破和刺眼。

周瑜虚无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坐在他身边很严肃的说：“整日操劳，不病才有鬼！我知道北伐重要，可是你的身体更重要啊！此番作为又是何必呢……”

灵魂的恼怒漾起一阵风，呼啦一声抚过诸葛亮整张脸，将他银白色的长发吹起来，久久不散。

“……傻瓜。”诸葛亮轻轻拭去嘴角溢出来的血迹，莞尔一笑，“你也觉得我太累了吗……”

桃花洒落了一地，稀释天边所有的光，有几片被带到江水面上，小舟一般滑动。浪漫而又温馨包裹两人的全身。

“差点忘了，我今天还带了酒来。”诸葛亮变戏法一样自袖口里拿出两罐桃花酿，眉眼弯弯，轻声细语，“天气还是有些凉，想拿过来给你暖暖身子。公瑾可不能拒绝。”

周瑜噗呲笑了：“我什么时候会拒绝你啊。”

须臾，诸葛亮开了酒塞，好像心有灵犀般的放在了石碑前，沉声笑道：“下次我给你带棠花醉来吧，光是一种酒也要喝腻了的……公瑾可愿意再等我一次？”

周瑜端起诸葛亮那只白玉酒瓶，喝了一口，轻声道：“……我都等过你一辈子了，你说我愿不愿意呢，孔明？”

风浸透了桃花的香气，入侵诸葛亮的心房。这一瞬间，他好像能听到似的，在山间回荡他这一生只有关周瑜的风景。

“……好。”诸葛亮笑意更加深刻，伴随周瑜的话语而传出的风声，让他更加相信周瑜的存在，

“你慢慢来，不要急，我会一直在这等你，等到你来为止。孔明……”

你可千万别让我扫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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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个嘟嘟死后的某一天～

正文下次一定！这次先更个小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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