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简陋的小院中,竹沥正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抠泥巴,“姐姐,去年这个时候,我们在谷里还一起钓龙虾呢!”他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失望,“为什么你现在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回天药谷了呢?”
“我和星落在街上找了你好几天,她现在有点累,竹沥,让她休息一会吧,你过来。”林云初道,”郴州的时疫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你拿着我新写的方子,再出去买点药回来吧。我再试试新的药方。”
竹沥拿了纸,噔噔噔跑出了院子。
这个院子是我和林云初从老太婆那逃出来后临时租的,为了不惹人怀疑,我们两个均乔装打扮了一番,对外谎称夫妻。
“星落,这样藏下去不是办法。”
“师父,这样藏下去不是办法。”
异口同声的一句话。
我示意他先说。
”城内时疫愈发严重,我想出去救人。就算老婆婆的人追杀过来,我也不能置身事外。星落,如今你的伤也全部好了,我知道你还有自己想去完成的事,你就放心的走吧,我会尽量隐藏好我自己的。“
我苦涩一笑,其实,我和他藏身此处,根本不是因为我怕那个老太婆,而是如果我现身郴州,那我就得立刻回永夜阁,其实,我只是出于私心,想和他多呆一段日子罢了……
找竹沥、养伤,这些事情做完以后,我需要寻找另外一个合理的借口,继续让自己心安理得的留在这里,留在他身边。
我只是怕,只是怕一旦被永夜阁发现,那他,一定会被暗杀,我该怎么去保护他......保护竹沥......
我摇摇头,“师父,我和你说的其实是同一件事,时疫不治,我们在这躲藏着,也终究不是办法。你且安安心心的济世救人,我这段时间不会走,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和竹沥被那老太婆再抓走的。”
他闻言眸中闪过一丝惊喜,声音仿佛也带上了一丝颤抖:“好,星落,好!”
我只觉五味杂陈,不忍再看他,转身走出了屋子。
城里大片大片的人开始死去,大多都是些乞丐和穷人。官府派出人来将那些佝偻在破烂衣裳中的尸体抬到城外,然后焚烧,以免时疫扩散。
林云初开始昼夜不分的忙了起来,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眼圈乌青,胡子也长了出来。
竹沥戴着白色面纱遮住口鼻,也跟着忙出忙进,采买药材、跑腿、又将林云初配制好的药草分发给得了疫病的人。
疫病的扩散超出所有人的预料,官府的人在城外搭建了简易的棚子,将城里所有还活着的乞丐以及得了疫病的人全部赶到了城外,以防感染更多的人。
“大人,城外没有药草,将他们赶出来无疑是让他们等死啊!”林云初站在城门口,望着那群衣不蔽体的底层百姓,眼神里满是不忍。
那士兵离得远远的,紧紧按住口鼻上的面巾,嫌恶道:“全都是些乞丐和穷酸,就算不得这个病,迟早也会饿死的!让他们到城外自生自灭吧!”
墙角一个小女孩怯怯地问旁边的妇人:“娘,我们是不是快死了?”
妇人摸摸她脏兮兮的脸蛋,把她的头按在怀里,柔声道:“小雪不怕,我们不会死的。”
“可娘没有染病,为什么还要出城?”
“傻孩子,你病了,娘难道把你扔下不管吗?”妇人挤出一丝笑容,“咱们在城外也能活下去的。”
可我分明看见了她破碎的神情和眼里闪动的泪光。
冷漠坚硬如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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