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迷路的人，复得的光（9）

回忆渐渐潋去。他站起身来，回身看着那熟睡已久的她。他笑了笑，回手拈出一张新被褥披在身上，默默的对她道了一声晚安。

第二天，两人起身洗漱，而后继续走在这寂静之地。第三天依旧如此。不知行了多少路，他忽然顿住行进的脚步。

看着那一脸疑惑的她，他猛地扎进了一旁看起来存在已久的小树林中。她默默的紧随其后。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不知过了多久，身前那道令人无比安心的背影停下了他那行进的脚步。她好奇的探过头去，便瞧见了那四座崭新无比的墓碑。

只见身前的那道身影忽然间仿佛苍老了几十岁一样，是那样的沧桑，落寞。她悄声试探道:“这是你的……？”

他微微颔首，并不言语。过了一会，他轻声问道:“长生……真的是一件好事吗？”她看着那眼神充斥着忧郁的男孩，久久无法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她轻轻在其后环抱住这沧桑的背影，缓言道:“长生虽痛苦，但你我相行，我愿承受那份属于你的痛苦，你不是一个人。

长生是时间的承载，须臾的璀璨，永恒不变的法则，都由长生来承担。你我，皆为长生。所以，这无尽的旅途，便由我来救赎你吧。”

这一字一句缓缓顺着他的听觉神经录入脑中。恍惚间，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往后的道路，仿佛清晰了不少……

他拍了拍这瘦削的肩膀，低声道:“我……明白了。”而后捡起早已掉落在地上的礼帽，缓缓扣在头上，拉起她的手，继续着这无尽之旅。

人哪能胜天呢……或许长生，也不可胜天吧。他倒下的是如此的突然，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她，以及那永远都那么寂静的夜幕。

他笑了笑，捏了捏那张俏脸，恍然道:“洗尽莲华吗…………肉体……并没有跟上啊……”感受着伤口传来的阵阵剧痛，他缓缓闭上眼睛。

半晌，他感到脸上湿润无比，他努力的睁开眼，便看到了那双鲛珠滚滚的美眸。他努力伸出双手，将那张樱唇扯出一抹笑容来。

“别哭啊……哭就不好看了。难道，你不知道吗……日月山河，山河湖海……都不及你容颜一半。以后的日子，要记得多笑笑……”

良久，他缓缓闭上了那沉重的眼皮，低声无奈道:“好想……再陪你看一次烟花哦……真想看看你真正的面貌啊……对不起……原谅我。”

肉体渐渐轻盈，仿佛要飞往那长夜难明的天幕一探究竟。凭借着最后的幻想，他将身体幻化成阵阵萤火虫，赠予了她最后的盛景。

孤独荧光虽小，但群集于一处，亦可与皓月相争。她望着这盛景，就这么愣愣的望着。手里托着，那洁净清香的礼帽。

一日后，她看着眼前那五座墓碑久久无言。迟疑的将礼帽放在新的墓碑上，而后再度陷入新的沉默。微风拂过，将那尘埃吹散。

她缓过神来，拂袖而过，洒下株株水仙，回身飘然离去。回想起昨日的盛景，本就通红的眼眶再度洒下几滴泪水。

从今往后，『建城五人』便五去无留。道恩的人民，也不知这最后一人，所去何方。当初的小小少年，如今……也不过一座孤坟。

长生，又能如何。不死，也不过是一种虚假无比的梦罢了。镜花水月的无尽之旅，如果途中的一切无人知晓，终点，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她坚定的踩着脚下的路。看着远方依旧黑暗寂寥的苍穹，又回眸望了一眼如小点般大小的小树林，摇头轻笑。

“若盛景无你相赏，那这盛景，又有何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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