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近如咫尺，恍若隔世》

水，净化世间一切。上善若水。它灭却至阴烈火，泯灭一切邪祟。但，人们并未曾想过，它是否也会堕入晦暗，与肮脏邪祟的深渊交融相织。它本善，可惜，诞生于不善之世。

晦暗深渊如影随形，笼罩着一个仿佛洁白无瑕的身影，那是深渊中唯一的色彩。夜仟梧缓缓睁开双眸，感到身后无比湿润。他拍打着水面，而后缓缓起身，诧异的看着周遭的阴晦之水。

本应吸附于他身上的源泉，缓缓自他身上落下，再度与同伴交融，不留丝毫。当受尽冷眼之时，在热的心，也会逐渐如寒冬般冰冷，也会失去一切粘人的耐心。

夜仟梧诧异的环顾四周，并未发现什么。可一道人影如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来。夜仟梧还未警惕，便感到腹部一阵疼痛，腿一软，栽倒下去。一只冰冷的手忽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那手逐渐捏紧，夜仟梧再也无法呼吸。他费劲的睁开双眸，便看到了那双冷漠无比的双眸。那是“他”。“他”，亦是他。“夜仟梧”淡漠的说道:“你不配作为本我。

帝王本无情。你又凭甚理由，拥有你应当失去的!你又有何理由，拥有从古至今，无数帝王无法拥有之物!既如此，你便以命为代价，入九幽忏悔罢。天下不需多愁善感之主。

就由我来替代你。”说罢，“夜仟梧”逐渐发力，试图碾碎夜仟梧。在那一刹那。夜仟梧看到了无数。他看到了被他亲手算计至死的夜无痕，看到了阔别已久的夜涟渝。

看到了被自己亲自覆灭的耶格德罗，西西弗拉格朗。他，亦看到了那眼蒙皂白布的她。她朝他微微一笑，轻轻说道:“陛下，相信。”“夜仟梧”轻蔑的眼神，逐渐惊慌愕然。

“尔问朕为何?”一柄寒芒乍现的利刃，缓缓浮现于夜仟梧手中。夜仟梧一剑划过，缓缓落地。看着如飞尘一般飘散的“夜仟梧”，他捂着脖子，无力，却又淡漠的看着那飞尘。

“因为，朕一统真天下。曾经数位帝王，可曾统一过?”

夜仟梧说罢，忙回首，便看到几位故人，逐渐离他远去。夜仟梧慌忙赶去。周围逐渐崩碎溃散。当他触手可及之时，最近的她，回首轻笑道:“陛下。此乃，最后一见了。”

说罢，葱指轻轻点在了夜仟梧印堂，将他弹去。夜仟梧眼前一花，便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以及，自己伸出的右手。他无力的放下了手，轻轻抚摸着印堂，仿佛那里真的被弹过一般。

“不过南柯一梦境罢了。”夜仟梧苦涩的笑了笑，无力坐起身来，便看到背着他似乎很慌张在脸上涂抹什么一般的华葵胤。夜仟梧疑惑的走来，而后问道:“……师父?”

华葵胤身子一颤，回过头来，拂须轻笑道:“如何?身体可还有甚毛病?”夜仟梧摇了摇头，轻笑道:“未有。”华葵胤老神在在的为他把了把脉，而后轻笑道:“的确无恙。”

夜仟梧匆匆问道:“现如今是甚时辰?”华葵胤答非所问的说道:“仟梧，此次深眠仅一日罢了。奏折我早已为你批阅完毕，你便安心睡休养罢。”夜仟梧点了点头，看着他离去。

“师父。你今日面色恍若返老十载一般。”

夜仟梧有意无意的提了一嘴。华葵胤身子一颤，顿了顿脚，而后笑到:“便当你夸老朽了。”说罢，便匆忙离去。夜仟梧沉思半晌，而后唤来暗卫，嘱托几句后，便放他离开。

华葵胤若有所思的看着路边树上闪过的身影，而后拂须笑了笑，加快脚步回了安身之所。

夜仟梧看着苦大仇深，为自己念奏折的夜禹规，训诲道:“摆甚苦大仇深之态?往后，黄袍加身之人，便是你!为父不过是领你预先体验罢了。”夜禹规翻了个白眼，点头敷衍着夜仟梧。

混账父皇，为了自己以后能摸鱼，脸都不要了!夜禹规心中如此想道。夜仟梧说道:“禹规?为何忽的不作声响了?”夜禹规漫不经心的回道:“混……咳，回父皇，儿臣在反思自身。”

嗯，替父亲反思，也算反思的一种!

夜仟梧满意的点了点头，并未猜度夜禹规的心思。他岂能不知道夜禹规那心眼多到都快成海绵的心在想什么。曦日随着御书房内的朗朗书声逐渐西坠。又一天，敲响了名为终末的响钟。

夜禹规带着满身疲惫与嘶哑的嗓子走在了回宫的路上。夜仟梧依旧在批奏折。他是明白了，世界的尽头，是他手头的奏折。一抹无瑕月光撒在庭院中，为庭院中的一切，镀了一层银光。

夜仟梧头也没抬就说道:“进。门并未反锁。”果不其然，御书房的大门被缓缓推开。夜仟梧抬头，便看到一道人影早已坐在了自己的对面。夜仟梧意外的看着来者。

“呵，是哪位神君，催动大风，将慕姑娘这座天尊吹至御书房?”慕伶桐轻笑道:“是本‘神君’将自己吹至陛下所在之处。”夜仟梧听罢，抬起头来，仔细的看着她。

“慕姑娘所为何事啊?”夜仟梧默默的试探着。慕伶桐翘起腿来，面具下的嘴角带着夜仟梧看不到的微笑，静静的注视着他。二人再度陷入了熟悉又陌生的对峙着。

“嚯?若无事，便不可拜访陛下吗?”夜仟梧听着熟悉的话语，挑了挑眉，轻声浅笑道:“朕自是欢迎。”慕伶桐忽的凑近身子，紧紧的与夜仟梧对视着。

夜仟梧愣了愣，而后侧头躲过这视线的探查:“姑娘作甚如此接近朕?莫是不知夙夜有古语曾言:‘男女授……’嗯?!”只见慕伶桐将他的手再度放在了傩面上。

“陛下，可有胆量将其摘下?”

寂静的御书房回荡着这句令夜仟梧静不下心的话语。夜仟梧闭眼侧头，与思想起了交锋与冲突。他深吸一口气，一把摘下了佳人面颊上的傩面，同时畅快的说道:“有何不敢?!”

回眸，四目相对。

世界，忽的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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