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日,夜仟梧将奏折搬往钰钗宫批阅。用膳也好,就寝也罢,都在钰钗宫。看着逐渐瘦削的宁兮钰,夜仟梧知道,她的身子,早已趋近油尽灯枯的地步了。
一日清晨。夜仟梧在睡梦中被人摇醒。他疑惑的睁开双眼,却见宁兮钰一扫之前的病态与眼神中藏匿着的疲惫,在她身上能看见的,只有无限生机与活力。
夜仟梧愕然的看着她。她洋洋得意的说道:“不知怎的,醒罢,便觉身子异常精神。概是……将愈?”夜仟梧笑了笑,说道:“今日你欲做甚?”她愣了愣,陷入了沉思。
“出宫!本宫欲食人间烟火之气!”她抬了抬下巴,满脸都是“今天我最大”的骄横。夜仟梧扶额,无奈道:“善……”她狡黠的眨了眨眼,俯下身来,亲自为夜仟梧更衣。
二人用过早膳后,并肩步入人群中。她不时地停下脚步,与摊主交谈。只要她想要的,夜仟梧都为她买下。不少摊主赚的盆满钵满,满意的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
不知不觉间,已是正午时刻。
夜仟梧感慨着如今京城繁荣的同时,亦怀念着儿时的京城。二人步入一家酒楼。跑堂扫了几眼两人奢华的衣装,听到了二人娴雅斯文的谈吐。嗯,两个有钱的客官。
夜仟梧随意点了几道菜后,默默的递予跑堂几两碎银。跑堂默不作声的收入囊中,眉开眼笑的匆匆离开。宁兮钰勾唇一笑,眼里满是狡黠。不时有几个汉子抬头扫她几眼。
“哼哼。若是有人知晓我乃宁贵妃,他们……可还有胆意淫于我?”她悄咪咪的咬着夜仟梧的耳朵。夜仟梧抬手敲了敲她。并不在意宁兮钰捂着脑袋幽怨盯着他的眼神。
“哼。非礼皇妃可是死罪。”他淡漠道。她眉开眼笑,捂嘴轻笑道:“哎哟……陛下这莫名醋意是从何而来?”夜仟梧乜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多嘴多舌。”
用罢午膳后,二人再度踏入了人群之中。在夜仟梧看不见的地方,宁兮钰擦了擦嘴角划过的一点痕迹,眼中再度划过一丝疲乏。她强打精神 ,与夜仟梧再度有说有笑。
宣苓牧静静的在人群中看着。满眼复杂。
一下午的时光飞逝而过。夜仟梧明显的察觉到她的疲乏。人群逐渐稀少,二人在月下京城中,缓步朝着皇宫走去。夜仟梧明显感到身后的恶意。但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有身边的人。
拐角后,只见前方赫然出现几个身影,等待着他们。夜仟梧满眼不耐,他默默的说道:“棠影卫。为朕决之。”只见几道身影自夜仟梧背后闪过。眨眼间,便将拦路之人打晕。
“陛下。如何处置?”一人闷声道。夜仟梧头也不回的说道:“押入天牢。三日后释放。此外,让人驾车送朕回宫。”那人拱了拱手,带着几个拦路之人火速离开。
“陛下……你……”宁兮钰疲惫的说道。夜仟梧平静的点了点头。他将宁兮钰拦腰抱起,静静的等待着。宁兮钰疲乏的阖拢双眸。一辆马车自皇宫的方向驶来。
夜仟梧疑惑的看着那辆马车。那名影卫刚走不久。最早也需几刻马车才可到来。马车缓缓停下,马车夫匆匆跳下前室,将二人搀上马车后,匆匆向宫内赶。
一口鲜血自宁兮钰口中涌出。夜仟梧赶忙自她袖袋中掏出手帕为她擦拭干净。夜仟梧擦净后,不经意间,便看到手帕上颜色早已暗红的血迹。宁兮钰疲乏的睁开眼眸,便看到了这一幕。
“兮钰……你……”夜仟梧嘶哑着嗓音看着她。宁兮钰轻声道:“我……午时便明白了。”夜仟梧忙问道:“明白,甚么?”宁兮钰平静的看着他。
“回光返照……”她艰难的吐出四个字。夜仟梧瞳孔微缩,手上的动作不由一顿。宁兮钰笑了笑,阖拢双眸。夜仟梧心中的那一道微光,悄然隐没于滚滚乌云之中。
“陛下……宫中大小事务……便,交予丁公公罢……”她忽的睁开双眸,莫名其妙的说道。夜仟梧并未言语。宁兮钰逐渐冰冷。夜仟梧战栗着手,探向她鼻间。
他无力的垂下手。静静的看着她那涣散的双眸。他捋了捋她鬓角微乱的发丝,轻声说道:“好。”她瞳孔中闪过一丝笑意,眼帘放下。阖拢了她的双眸。
宁妃宁兮钰,薨逝。享年二十有六。
“若我猝于你旁……可否……笑送我入椁?”“……嗯。一言为定。”马车逐渐停下。他笑着抱着宁兮钰下车。前方道路分明,可在他眼中,却早已陷入了团团迷雾。
御书房内。他缓缓拆开宁兮钰给他留下的那封遗书。“笨梧亲启。”夜仟梧见状,嘴角微微勾起,又再度下撇。他犹豫半晌,终究还是将信纸自信封内抽出。
笨鸟仟梧:
唔……概是最后一封吧。哼哼。切记!笑送我哟~陵墓样式……呃,你肆意。宫中大小事务,皆交予丁公公吧。嘿嘿,抱歉哦,先你一步而去了……但,地府中,你我终相见。
仟梧。自记事起,我便察觉,对你,似是有男女之情了……唔……那时我并未放于心。直至,直至我及笄之时,情窦初开,便发觉……我……非你不嫁……
我不知你是否察觉我心意。但,但是,我依旧用我之力,以表我意!我尽心尽立为你处置宫中大小事务。以便你寝醒之际有水洗漱,饥渴之时,有人为你烹膳。
此爱直至今日,我亦未曾悔过,未曾心冷。我终得回报。近几周你于我身旁处理政务,用膳 就寝,与我耳鬓厮磨,我……心满意足。你……愿意来世依旧接受我心中爱慕吗……
不论你怎想……我愿意。
又及:葬礼嘛……哼哼,为我安排喜葬!大喜!唢呐,爆竹,锣鼓,都不可少!不许拒绝! ——‘夜’兮钰
三日后,爆竹喧天,锣鼓嚣哗。人人面带微笑,眼角泪水不断涌出,身披大红衣物,“欢送”宁贵妃殡天。夜仟梧静静的与最后三位妃子跟在送葬队伍后面。
夜仟梧看着这喜庆的氛围,沧桑的笑了笑。
“兮钰……此仪……又是否如你所愿……”
人人都知晓,这份被迫的愉悦的背后,是刺骨的忧伤……
此次葬仪逐渐消失在岁月的静流之中。
又是一年春色。又是一年桃红。又是一年相聚,可终究少了几位故人。
“陛下……云贵妃病重……御医言……她已难挺半月……”
“……朕……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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