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泊旧事（7）

苏其琛上课都在走神。

放学后女同学从身边走过，挽着胳膊议论泰泊城中心百货今天开业商品打折。苏其琛低头看到了同学脚下的小皮鞋，飞快地跑回家把枕头底下的钱拿上，还好去北方时没有全部带上。

田氏百货门口有许多花篮，后来鞭炮放完后又搬来了十个大花篮，上面写着“泰隆饭店金泰亨祝田氏百货开业大吉”的字样。十号码头盐商家也送来了花篮，本来盐和百货是不沾边的，盐由盐商独揽或政府操控，但是他家的码头给田柾国行便利，只因田柾国先前做了不少才建立起关系。

人不断往百货大楼里涌，田柾国小时候就在这里长大，捉迷藏满场的跑，现在已经成大人了。各家看着他长大的叔叔伯伯也来祝贺，田柾国看了下手表，估摸着这时间金泰亨差不多也该到了。

田柾国在泰隆饭店订了几桌饭菜。

门童站在门口迎客，“这天怕是要下雨。”这话被田柾国听见了，另一位年长的赶紧打岔让他不要再说了。

田柾国天要下雨打他做什么，你拦得住天吗？

田柾国说，笑着和来宾握手。

苏其琛在百货一楼挑中了一款皮鞋，自己的钱刚好够买打折后的一双。鞋是最新的款式，想着要配新校服就觉得开心。

穿着新皮鞋出百货大楼，把装在纸袋的旧鞋子抱在胸前。

苏其琛在石板路上转了几个圈，几滴雨落在了脸颊上，抬头看天是要下雨了，新皮鞋不能穿了。笑容一下子落下，自己没有雨伞，平时打的那把还是租客不要了留下来的，所以也不会经常带在身边。

田柾国就见着她在不远处转了个圈，笑嘻嘻的样子，穿着蓝色的学生裙。看着天要下雨，伸出指尖去接雨滴，脸上的笑容也散去了。

大概也是在田柾国心上转了个圈，心动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雨下大了，苏其琛弯腰想要脱下新鞋换上旧鞋子，一双黑色的皮鞋出现在自己的脚边，雨水虽大却没有淋到自己。

苏其琛的肩膀原本在滂沱大雨中被淋湿，打伞的人把雨伞一偏，把自己淋湿的肩膀装进了雨伞里，眼前的人也装进了自己心里。

十几岁的时候爱上一个人，在滂沱大雨中他撑来了一把雨伞，让自己的新鞋和自己都被保护的严严实实的。

苏其琛知道自己爱上了个什么样的人，两人对视。

苏其琛：谢谢先生。

苏其琛恭敬地点头。

伞下的人说，

田柾国我叫田柾国。

苏其琛：你好田先生。

雨伞下两个人距离缩近，顾忌对方还是学生，田柾国礼貌的空出了一些距离。

他比自己的国学老师还彬彬有礼。

在泰隆饭店有局，田柾国找人给苏其琛换了一身新衣服吩咐人把她的衣服清洗干净。苏其琛换上衣服后紧紧的跟在田柾国身后。

金泰亨晃着过来，

金泰亨：你小子，这不是…

想说什么又打住了，金泰亨才从北方回来，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回了饭店。

政客、文人、商人，苏其琛不认识的人太多了。整个饭局上大家都说着一些冠冕堂皇的话，田柾国虽然在忙但一直在看腕表上的时间，差不多了就让金泰亨帮忙招呼一下。牵着苏其琛的手腕出来，叫司机送她回家。

车在深巷口停下，苏其琛拿着自己的东西下车。

苏其琛：谢谢你的招待，田先生。

田柾国不客气，刚下过雨路面湿滑，走路注意。

苏其琛笑了，这是认识到见面以来给田柾国的第一个笑容。

年少时田柾国喜欢过一个女子，那人有着世界上最动听的嗓音，但是自己无能，接受了家族的安排，永远失去了这个姑娘。

再见苏其琛时田柾国已经从那段没有任何感情的婚姻中走出来许久。

从小长到大的泰泊城里居然藏着这样的人。

苏其琛睡不着，她从来没有爱过一个人，说爱是羞耻的，又苦恼那人比自己大，又苦恼对方是有家室的。

学校里偷偷传阅的小说里就有这样的故事，都是地位悬殊的富家子弟爱上了普通的女孩子。

苏其琛借着月光看自己的新皮鞋和偷偷换下来的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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