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叁·旧事重提

来捉我的人中我也不是每个都能打得过的，但因这些修仙人士都来捉我前，我已被凡人追了一阵子，循序渐进，练了个逃跑的好功夫，但凡打不过的、不想打的，扭头走人也不失为一个上策。

殷枢是唯一一个，叫我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脱的。

后来我才知道，并不是因为我太差劲，而是他与那些侠客修士不同，他是高高在上的神。

听说我的暴行激怒了天帝，他派了个上神来处置我，派来的正是殷枢。

即使我并不承认我干了什么能称得上“暴行”的。

那日我的心情本很好，在溪上瞧了会儿老伯垂钓，又同放牛的小孩儿说了会儿笑，顺道骑了骑他放的水牛，正打算去镇上逛逛难得的庙会时，一袭白衣从天而降。

他面对着我覆手而立，袍子带过一阵风。

青锋：本姑娘今日心情好得很，但不大想玩捉迷藏。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挥了挥袖袍，就将我扫倒在地。

当我意识到我并非他的对手时，已打算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谁想到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他一根铁链子绑了个严严实实。

我想我大约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但我这一生漫长得要命，想做的事都做过，想去的地方都到过，一时之间我竟觉得死了也没什么。

我闭着眼睛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他动手，小心睁开一只眼看见他饶有兴趣的打量我。

殷枢：你不想说点什么？

青锋：成王败寇，自古有之，我既然输了你，那生杀予夺悉听尊便。这天下人尽要杀我，你自然也要，那便动手。

殷枢：谁教的你败了就得死？

青锋：我未化人形前跟了不少主人，他们但凡要战，就没有留人性命的，倘使放了一个，这个他日若是翻身，定是要加倍还来，空留后患倒不如斩草除根。

他扶额。

殷枢：这都是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倒觉得这是我活了数百年光景的经验之谈。

他挥手将束着我的锁链收了，我不明所以的望着他，一时竟没想到逃跑。

殷枢：他们说你嗜杀如命，是邪魔歪道。

我思索一番。

青锋：好像是有许多人这么讲。

殷枢：我今日瞧了你一路，却觉得你与那放牛的小娃娃差不离。

青锋：我比他长了近千岁，他可没法子与我比。

殷枢只是笑，那笑容就似一阵风。

青锋：你要是不想杀我，那我走了。

我转身就走，心心念念今日镇上的庙会，他却跟上来。

殷枢：我知道一些你的事。

我没理他。

殷枢：你觉得那时你杀了七八官差，救了五人性命是对的？

我讶于他怎么会提这样的旧事。

青锋：旁人要杀我，我不能任他们来宰，况本身就是欲加之罪，凭什么要生生受着？那些朝臣官吏黑白不分，别人不杀，我来杀。

殷枢：后来你见过他们么？

青锋：见他们做什么？他们与我没什么干系。

殷枢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想要不要对我讲接下去的话，但只是一会儿，便继续说。

殷枢：那几人隔天便被捉了，就地正法。你记得你放过的那个官差么？因看管不力，当日被杖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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