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兆——幻逸香

和凌鹤的重逢让我逐渐明白了萧恪的感受，似乎那件事也没有那么让我痛心了，只要自己不去想那块玉玦便可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我们依然会在每天黄昏时分一起用餐，依然会在小雨淅沥的时候在屋里对弈，日子过得平平淡淡于我来说却已经足够。

春分一过，白天渐渐长了，萧恪也忙了起来。这几日他回来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试探着问他，却也问不出什么，他总是宽慰我让我不要多想，说他会处理好的。可是过去了好几天，他的脸上仍然不见一点喜色，我忍不住说道

云絮儿：萧恪，你我是夫妻，有什么事你都可以说与我听。不管我是不是能解决，但你说出来至少我能帮你分担一些痛苦。

萧恪没有看我，只是默默将我揽进怀里，良久才说道

萧恪：絮儿，明天我们一起去城郊看看阿娘，可好？

我靠在萧恪的胸膛上，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他这样子明显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但他不想让我知道，我便不问，也许我能做的就是陪着他度过这一切。于是，我淡淡开口答道

云絮儿：好。

这一个字包含了千万种情感，不舍、坚定、依恋……

很久没有来看母亲，她的发际又添了不少的白发，我心里一阵酸楚。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我都忘记母亲是一个人住在这座老宅子里，以前她总说老宅的好，可我至今不懂她为何喜欢这里。

云絮儿：母亲，不如你还是搬回府里吧。府里人多，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萧老夫人：絮儿，阿恪，你们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可是我不想回去。我知道你们好奇我为什么喜欢住在这里，这次也没想再瞒着你们。

说着母亲把我们带到一间屋子前

这间屋子在老宅偏北的方位，门上落锁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但门口还是干干净净的，像是专门有人打扫过。我和萧恪都不知道为何母亲带我们来这里，但知道她要说的一定与这间屋子相关，因此都没有发问。

母亲在屋外驻足，盯着那把锁迟迟不说话，似乎是陷入了回忆……终于她从衣袖里取出了钥匙，走上前解开了那道尘封已久的门。屋内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但奇怪的是周围列着很多雕花的柜子，柜子里放着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细看时竟让我想起了幼年在阿娘柜子里翻出的那些小瓶子。

没等我开口，母亲便告诉我说

萧老夫人：絮儿，你不必觉得惊讶，这地方曾是我与你阿娘一同制香的屋子。我们采集各种花料原木，将制成的香分装在这些小瓶子里留做样本，每种香我们都留了配方。你可不要小看这些香，它们可以是解药，也可以是毒药。

我从没见母亲这样认真的说一件事，当下虽有诸多疑问也都一并按下，听母亲继续讲了下去。

萧老夫人：很多年前，我们奉命调制一种香名字叫幻逸香，这种香能制幻，闻到的人会在一柱香内丧失心智，看到自己潜意识里最渴望的东西，也会随着用香人的诱导吐露真言。这些还不是幻逸香最可怕的功效，最可怕的是如果使用超过一定剂量就能够让人变得六亲不认，大开杀戒。这香一向是为了查案才会用，用量也都是要很严格的控制，因此平时我们都是要封存起来的。但是有一天我整理案台的时候发现幻逸香不见了，这在当时是大罪。我和你阿娘知道躲不过，于是决定一起面对，但是……

说到这里，母亲的脸上透露出痛苦的神色，她声音哽咽，几度落泪。我和萧恪走上前去扶她坐下，她才继续说道

萧老夫人：你阿娘用计将我灌醉，连夜将我送出了城，并且替我改了姓名，我才能苟活至今。而她选择一人顶罪，最终被判了死刑。

萧恪：可是这说不通啊，絮儿进府前，她的阿娘还活的好好的。

萧恪对此感到非常不解。

我也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只能问母亲

云絮儿：是啊，您说阿娘被判了死刑，那为什么后来……

萧老夫人：后来，是你阿爹买通牢狱，花了一大笔钱上下打点，找了个死囚当替罪的，才将你阿娘换了出来，但是你阿娘从此也没了姓名，连与你阿爹成亲都是暗中进行的，京城居然无人知道。

萧恪：难怪……难怪您当时接到信后就命我娶絮儿，一丝反抗的机会都不给我，那时我还不懂为何您如此坚决，现在全明白了。

萧恪听完母亲说的这一切，震惊之际回想起当时种种，茅塞顿开。

我几乎要站不住，这些事情我从来都不知道，阿娘也没跟我提起过，如果母亲不说那么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可是究竟为何要让我知道呢？

云絮儿：母亲，这些事过去了那么多年，时至今日您又为何选择告诉我呢？

萧老夫人：幻逸香当年只有一瓶，配方也早已失传。可是最近我听说杭州出现了用幻逸香的人，已经惊动朝廷了。这件事想必阿恪你也知道，所以我不能再隐瞒下去了。告诉你们就是希望你们能去趟杭州，查出用香之人，我想如果能查到，那么顺藤摸瓜也能查出当年盗香之人，也好给你阿娘一个交代。这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心愿了，如若达成，死而无憾！

母亲的眼里透着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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