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禾踏出诏狱后,乐玄从后面跟了过来,叫住了他:“大人,请问剩下那名东瀛女刺客如何处理?”
“先给她灌药弄晕,然后带着她随吾一同前往钦天监面见三奈天师,届时天师自有安排。”靳禾道,“顺便将此押呈递给圣上,务必圣上亲自开启查看。”
“是。”乐玄抬手作揖,然后按照靳禾的命令去行事了。
随之,靳禾刚准备踏上马车回府,就有个熟悉的声音路的对面传来:
“师——傅——”果不其然,是他的宝贝徒弟朱璃,端着食盒在那里叫他。
于是靳禾领着朱璃一同上了马车。
马车上,靳禾无奈道:“你怎么来了”
朱璃把手里沉甸甸的食盒递给靳禾,道:“师傅快尝尝,徒儿在府里实在闲不住,想着师傅大伤未愈,又忙着下诏狱审犯人,这才出来买些吃的给师傅,怕师傅饿着了。”
“是么,那买了些什么啊?”靳禾看着朱璃一脸真诚,就打趣地问。
“咸水鸭,虎皮肉,琅琊酥糖,水母汇……”朱璃为他一一介绍着这些菜,“未曾出宫前,徒儿总认为宫里御厨做的菜是最顶级的,来到民间尝过这些后才发现,何为天外有山,人外有人。”朱璃打开了食盒,把碗筷递给靳禾,靳禾接过,便细细品尝了起来,别说,还真挺好吃。
这让靳禾不由得想到了几个月以前,朱璃对他的恶劣态度,真是今非昔比。仍旧处于不太习惯当中。不过也是,士别三日,理当刮目相看罢了。
“说罢,又在外面给吾闯了什么祸?”靳禾没忍住自己毒舌的毛病。
“师傅~怎能如此看待徒儿,难道徒儿在师傅心目中只能一直闯祸?”朱璃感到伤心。
“凭吾多年审人待事来看,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朱璃见自己怼不过,便气鼓鼓扭头不说话了。
车轮,随着马的带力,一圈圈向前滚动着,路过喧闹的街边,路过嘈杂的市井,路过一个个街上的行人。
马车停在了朱璃和靳禾的居所前,靳禾把吃完的食盒递给朱璃道:“你先回去吧,吾还有公事要办,只能先送你回来了。”
“好,徒儿告退。师傅记得早点回来哦,夜凉伤身。”朱璃一跃,跳下了马车,挥手同靳禾告别。
“嗯,知道了。回去吧。”
当靳禾抵达钦天监之时,乐玄带着昏迷中的婵依同三奈天师一道就已经站于殿前了,似乎早就算到了这件事。
“吾已恭候多时。”三奈天师道,言语中并不意外。
“靳禾,拜见三奈天师。”靳禾依旧谦谦有礼地作揖行礼,“天师可是早就知道吾此次会前来?”
“不错,吾今观天象,发觉穹顶之上有一龙形之云,若出其中,隐与其里,是以国运之昌盛也。然,龙形之云周围,布有几层乌云,尤其龙尾之乌云最重,似有何物想斩龙尾,断龙脉。乌云乃自东方飘来,由外而入,似是已在龙脉附近蛰伏许久。”
“可有何变数?”
“自有其解法,世界本同宗,万物有法则。无论何物,其出现必有其原本价值。待吾再观乌云时,其中已有一小片从中脱离出来了,似乎在由乌云转变为白云。民间有句俗话,叫做【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就是变数。”
靳禾点点头,颇为赞同道:“天师所言极是。吾从那日朱哲之言里,方才得知,倭奴国在大明的势力想必已经有了一定的根底。尤其是大明已有不少的官员在通过乩降这个刺客组织和倭奴国来往。”
“万物皆无一蹴而就可成之事,定是冥冥之中便已暗中盘根错节而成。若要铲除,须得连根拔起。斩草需除根。”
“吾明白,吾会下细调查的。”
“棠涣,你可知为何,当初圣上立太子,要众位官员严密,不准把这个消息流入民间去?”
靳禾摇摇头,“恕吾愚钝,吾不敢妄图揣度圣意。”
“因为那朱哲天命之中本就不是储君的料,陛下深知朱哲腰上生来没有紫龙祥纹。而后暗中命人为其纹上去的。圣上担心后续会有变数,便下旨让所有官员保密,泄密者,杀无赦。“
“圣上英名,此次朱哲之死也无法危及皇家颜面。”靳禾一语道破三奈天师的言外之意。
三奈天师点点头,“此捷汝抓住了乩降头目,并交予吾,乃是明智之举。汝之功劳,功不可没,想必圣上定能好好嘉赏。汝只需记得,此人已在诏狱中畏罪自杀,被扔至乱葬岗就行。吾会为她调换身份,她就是我们的变数。吾自然也有法子令她失去记忆,让这个变数成为我们,为陛下手里的利刃。”
“是,”靳禾道,“棠涣谨遵天师教诲。”靳禾拜别,带着乐玄离开了钦天监,回到了府邸。
而后靳禾收到了圣上命人传来的一封亲笔修书:
“吾卿靳禾,吾儿子楹(子楹是朱璃的字),腊八即至,春节将临,朕甚是想念,特此修书一封,邀汝二人一同回宫中参加朕的家宴。”靳禾看到这儿,本就想着皇上的家宴和自己没啥关系,寻思拒绝,然而,他见到了下面一列字,便知这老皇帝早就已经预判好了他的预判,
“俗话说得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还请靳指挥使身为吾儿仲父,莫要推脱。吾儿顽劣,这一路上定是为靳指挥使带来了不少的麻烦,而今随汝经过此番历练,必是离不开爱卿的功劳。来日爱卿回到宫中,定要与朕好好把酒言欢,尽兴肆意人生。”合上这封修书之时,靳禾便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也让一旁的朱璃察觉到了。
“怎么了,师傅?”朱璃靠近靳禾,以为靳禾处理公事过于劳累所致,给他捏了捏肩,“师傅今日看着状态欠佳啊。”
靳禾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便把那封修书递给朱璃,让他自己看。
“啊这……”朱璃也是被自己的老爹整得哑口无言了,“没事,师傅不必过于放在心上,父皇向来如此,习惯就好……对,习惯就好,哈哈。”朱璃只得在一旁尴尬地笑,把那封修书交还给靳禾,试图转移话题。
也是在这个时候,修书的背面清晰呈现在了靳禾的面前,眼尖的靳禾这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慢着,”靳禾接过修书,将修书悬于蜡烛之上,几行字在这个时候渐渐显现了出来,上面写着:
“哲已非吾子,叛国之人,遂已除名。望靳指挥使早日归来,与朕共商大计,除其母族余根。”
靳禾知晓了皇帝的真实用意,他明白,若真只是传唤他参加家宴,何至于亲自修书一封。老皇帝虽平日慈眉善目,但能坐稳如今君主之位,必无可能全然没有手段,心中也必定会有所城府。
“用黎檬汁作墨,写成的无字天书,陛下当真是聪明。”靳禾如是心想道。
但同时他更明白,接下来,要查处幕后之人,必不止一个人,而是一片的势力。是树倒猢狲散,还是仅仅铲除掉,这都很难说。靳禾并不想将朱璃拉入这场巨大的漩涡中,于是他趁着朱璃没看到无字天书上的内容之时,就着烛火将这封修书烧毁掉了。
在另一边的钦天监里,一个面容娇俏的女人被关在了一个小黑屋里。她已被关了许久,不曾再见过天日。每日到了吃饭的时刻,就会有人把食盒从一个小口塞进去。这个女人每次看到实物就会像是疯了一般,冲上去把吃的抓起来大口大口吃下。这便是曾经闻名整个东瀛岛屿的刺客组织乩降的头目,婵依。她之前身上的魅感和理智了然全无,那段光鲜亮丽的时光早已离她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她如今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当然,这也拜三奈天师所赐。起初婵依刚被关起来的时候,理智意识都很清晰,她总默默盘算着如何从这里逃出去,在心里总会计算着,这里每天有多少值班看守的人,每日值班交替的人又是在何时……等等,但为了能够逃出去,她必定需要补充食物。因为只有活下去,她才有这么做的筹码。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她有一些小聪明在身上。
她自从有次无意间听到值班的人在谈论朱哲被杀的事,她就可以判断,这件事已经结束了,可是明朝人不会杀她,既然如此,肯定是要她活下去,这样才有利用她的价值,所以她断定每日的吃食里不会有人下毒,不然,早就把她杀了。
可惜,这早就被三奈天师算到了。
于是,三奈在每日给婵依的饭盒里,参入了微量的魂魄散。
此物,吃一次不会有任何明显变化,待多次之后,服用此物之人就会渐渐意识混乱,变得像是失心疯一样的症状。
现在的婵依,已经达到了三奈心中所预料的第一层阶段,兽人阶段。终日疯疯癫癫被关押着,像头野兽,只知道吃饭睡觉,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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