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熏着香,满屋子的紫茉莉清香。两个人坐在里面谈笑饮茶,如果忽视空气中那一丝血腥味和地上尸体的话,气氛确实能算好了。
“摄政王现在可相信玉琢与前朝晨皇贵妃没有关系了?”闵思勾起嘴角,纱布下的一张脸显得更加狰狞。
南芜收起桌上一块滴着血的骨头,“自然。你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就陪本王下几盘棋,留下用晚膳吧。”
闵思扫了一眼窗外的高悬的太阳,“早就听闻摄政王棋艺精湛,玉琢求之不得。”
“玉琢就是会说话,我们换个地方吧,这熏了香还是乌烟瘴气的。”南芜起身走向花园的一处凉亭,闵思紧随其后。
两人一走,鸮就进屋收拾了那具尸体,散干净原本和血腥味混合的香,重新点上香,屋内又飘满洋地黄类似草药味的清香。
浮碧亭。
“都说一个人下棋的风格代表这是个什么样的人,玉琢的棋每一步都有些极端呢,玉琢是不是这样的人呢?”南芜下下一颗白子,劣势在瞬间转变为优势。
闵思笑着反问:“为了自己想要的为什么不能极端一些呢?”
南芜很突然的换了一个话题,“本王看中一块玉,想要做雕琢那块玉的人,你说那块玉有什么想法?”
“那块玉能有摄政王雕琢是三生修来的福分。”闵思收敛笑容,落下一子,“您输了。”
南芜大手一挥,扫落那些棋子,只在天元留下棋子,用手遮盖,“玉琢觉得这是白子还是黑子?”
闵思弯腰从地上捡起两颗黑子放在棋盘右下角,“微臣猜都有。”
南芜挪开手,里面赫然是一颗白子叠在黑子上方,“玉琢还真是合本王心意。本王命人给你做了一道滋补的汤,现在应该好了。”
“王府的厨子,手艺必然好,玉琢甚是期待。”闵思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南芜挥手,命令下人,“盛上来。”又对闵思说:“这汤是骨头熬的,玉琢可要喝完,别辜负了本王的心意。”
侍女端着汤走上来,掀开盖子一股腐烂的味道扑面而来。说是汤,其实就是白水里面泡了点东西。
闵思目光落在碗底被剁成小块骨头和漂浮的烂肉上,“玉琢定会一滴不剩的喝完,不会辜负摄政王美意。”
说完直接捧起汤碗,汤水连同那几块烂肉一起咽下去,喝完也是若无其事的擦嘴,除了眼里略微的嫌弃,看不出闵思有任何其他的情绪波动。
“玉琢知道只是什么骨头吗?”南芜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来,“这是景德帝南荣衡的一部分腿骨,这肉呢,是心头肉,有点少。不过也没办法,哪怕我保存的再好他还是烂了,也就这几块勉强能入口,再烂一些我可舍不得爱卿吃。”
闵思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摄政王试探完了吗?我的确不是闵沉,但也不是景德帝之子。”
南芜问道:“那你是谁?闵安吗?”
闵思抬手给南芜鼓了几个掌,“不愧是摄政王,我是闵安。”说着狰狞的脸上扯出一个恶意满满笑来,“目的嘛,你不觉得闵沉的父母到死都想着闵沉终于成才,死前还念叨着闵沉有出息了,他们死不足惜,结果到了地下发现闵沉比他们死的还早,一家人只能看着我闵安,看着被他们断定是个废物,所以抛弃了的孩子一步一步走向高处,很让人愉悦吗?”
“闵安,你可真是太合我心意了,我都快舍不得杀你了。”南芜故作惋惜。
闵思假装思考了一会,声音又阴又柔,“那就不要杀我了,我会做摄政王手里最锋利的刀。”
南芜笑道:“本王可不放心一个疯子,况且本王已经有鸮了不是吗?”
闵思不以为意,“鸮够锋利吗?再说疯子怎么了?除了说不定会捅你一刀外,其他的可比鸮好用多了,我也相信摄政王挡得住刀子。”
“我的手下可都是要用烙铁烙个奴字的。”南芜递过去一把匕首,“我怜惜玉琢重伤未愈,就不用烙铁了。”
闵思接过匕首,也没有要求南芜挥退下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划开心口处的衣料,刻下一个“奴”。
“另外,我再送摄政王一个秘密吧,做为我们相互信任的桥梁。”闵思随手把匕首丢开,“明家现在活着的可不是原来的那只。支持景德帝的那一部分虽说投靠了摄政王,可心里怎么想的大家心里都清楚,也就是那一脉会赚钱,留着充盈国库的,时间一久也就忘了一些事情,这不,明家早就背地里早就经历了一场大换血。”
南芜眉心一动,有些不好的预感,“这事我的不知道,你怎么查到的,如果是假的呢?”
“摄政王认为我是景德帝之子,明家也这么认为。”闵思可没想留明家,骗得也不止明宴卓,因为他图的早就不止是宁国了。
南芜沉吟片刻,“鸮,派人去搜查明家,把宅子掀了都要找出点东西。”
“是。”
闵思面上不显,心里想着:“明宴卓,喜欢我给你的礼物吗?谁让你跟了别人呢?”
“我就不留玉琢了,给你批几天假,回去好好修养吧。”
这正合闵思心意,该去找另一个算账了,“多谢摄政王体桖。”
郊外。
闵思一身黑衣站在一棵树下,看也不看眼前跪着的枫临,“他在哪?”
“公子,恕属下不能说。”枫临有些慌乱,他没想到闵思这么快就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那就不说了,你以死谢罪吧。”闵思闭了闭眼,一把匕首从袖口滑落,丢到枫临面前,“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枫临捡起匕首,“属下愿以死谢罪,只是主子他真的没想对公子不利,派属下到公子身边也只是为了照顾公子。”
“哦?那我是不是应该感恩戴德?”闵思脸上挂着明显的不耐和倦意,“除了他的下落,其他我都不想听,如果你还想说什么废话就到地下再说吧,不过在这之前想想燕栎,好歹也是救过你的,你不想他生不如死吧。”
枫临脸色一下子变了,膝行到闵思身边,拽着他的衣角,“公子,这个燕栎没有关系,况且燕栎是储君的人,您……您不能……”
闵思嗤笑一声,“你猜猜我跟沉柝要人他会不会给?你的主子和救命恩人到底选哪个呢?还是都不想要?”
枫临只感觉一阵一阵的发寒,燕栎于他是救命之恩,主子于他是养育之恩,如何能取舍?
“我帮你选吧。”闵思慢吞吞的开口道:“明家要完了,你主子会出现吗?如果出现了我也算你选了燕栎怎么样?”
枫临注视这双眼睛,算是闵思现在脸上唯一能看的地方,里面是一片暗沉,像是有一片漩涡,能把人吸进去搅碎,挣扎没有任何效果。
他妥协了,“主子在皇宫密室里,那处密室连南芜也不知道,是历代宁国帝王口耳相传的。”枫临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他为了主子卖命,虽然主子养育了他,但是家人也因他而死,这么看燕栎应该对他恩重一些吧?
闵思看出了他的心思,恶意一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你家人的死其实和你那位主子一点关系也没有,相反他还护着他们好久,是你家人自己求富贵才把自己害死的。”
“不……不会的……”枫临在两个对他都有恩的人中间选一个活着已经要崩溃,猛然听到这个消息大脑只被动的接受,根本没有精力分辨真假。
“真的还是假的呢?你可以在和他一起下地狱的时候问问呀。”看着枫临崩溃的样子,闵思心里一阵快意,“而且,不管真假你都是背叛了他,不管什么原因你都背叛了信任你的他。”
闵思的声音像是恶魔的低语,枫临拼命的想躲开,又只能被动接受,有一点侥幸想安慰自己的念头都会被立即扼杀,“我……背叛他了……我背叛他了……”
枫临猛地一头撞向那颗树,一下一下,鲜血飞溅。
站在一旁的闵思也不阻止,就这么看着他快要不行才拦下来,凑到他耳边说一句:“我刚刚是骗你的啊,我可不会让你死,你会一直活着,看着他死,永远记得他是因为你的背叛才死,永远记得他多信任你。”
这是枫临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他往后日子里逃不掉的梦魇,这就是闵思对不忠之人的惩罚。
永远活着愧疚、悔恨中,这辈子都无法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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