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全身而退

在程夙十四岁这一年，除了太子英年早逝外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日子转瞬即逝，已经入秋了，程夙与谢明承的婚礼定在来年开春，算命先生说那天是难得的黄道吉日，也是百花盛开的日子。

程夙坐在窗口发呆。

谢昭奕似乎每天都很忙，大部分时间都是早出晚归。

自那次谢昭奕与程巍谈完话后，程巍对谢昭奕这种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再骂过他，对他的态度也出了奇的好。

程夙也不是没有叫人暗中保护他过，只是每次都能跟丢，久而久之程夙也没再喊人跟过了。

她是绝对不可能让谢昭奕进昭王府的，虽然程夙这辈子是不可能再莫名其妙的被送去和亲了，但谢明承的确是个惜才之人。

倘若谢昭奕进了昭王府，以他的武艺定会受到谢明承的青睐，那么等待谢昭奕的结局要么是谢明承有意拉拢而他拒绝，谢明承计划暴露杀人灭口，要么是他同意与谢明承一起造反，然后与程夙站在对立面。

无论是哪种结局都是她所不愿看到的，上一世他为护她白白搭上了自己的姓名，这一世无论如何程夙都会让他功德圆满，前途光明。

只要有她在一天，无论谢昭奕是谁，她都会让谢昭奕平安活着。

一阵敲门声打乱了她的思绪。

“谁?”

来人声音温和地回答:“是我。”

“是哥哥啊，快进来。”

程煜安推门走了进来，他今日身着淡蓝色长袍，头上戴着银色发冠，将买来还热乎的糕点放在桌上，这些都是她爱吃的。

这时的程煜安还并未生病，他虽是武将但也是出了名的长相斯文清秀，从骨子里透露出的清冷感似乎让旁人都不敢接近，这点和谢昭奕有些像，但谢昭奕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是傲气，这便给人一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错觉。

程煜安生病是在她加入昭王府后，那时的程煜安每日都靠着名贵草药吊着命，日子久了，这病虽然治好了，但从此身子骨变得各位孱弱，稍微受点风寒便会缠绵病榻，对于昭王和忠武大将军联手起兵造反之事更是一概不知。

前世她死时被挽了双眼，看不见程煜安的脸，但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那一仗打得有多吃力。

想到这里，她对谢明承的仇恨又深了一层。

这一世，她要扳倒谢明承，扳倒秦国摄政王，保护家人，保护谢昭奕，她绝对不会让那种事情再发生。

程煜安是昭京城的第三美，大家都说他清冷如月，沉默寡言，可对待自己这妹妹却也耐心至极，他还未生病前也是武将，常年跟着父亲再外征战，却没有武将的粗枝大叶，倒有些像文官家的玉树临风大少爷。

程煜安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问道:“过不了多久我们家阿夙也要及笄了，到时候就是个大姑娘了，哥哥今日来次就是想问问你，你当真决定要嫁给昭王殿下了？”

“哥哥，决不决定都已经定婚了，也万万没有悔婚的道理。”

“若阿夙不喜欢，便不嫁。”

程夙喜欢谢明承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到底是亲妹妹程煜安能感觉到这段时间程夙对昭王的态度有所转变，无论是不是因为穆吟遥落水事件导致的，若程夙不想嫁了，程煜安就绝不会让她受委屈。

程家向来护短，可以说是帮亲不帮理，这才将上一世的程夙宠成了那副无法无天的样子。

况且程煜安自己也是打心底里不喜欢昭王，虽然他待谁都彬彬有礼，不卑不亢，但是稍微留点心眼便能发现他笑里藏刀。

能忍的人很可怕，而谢明承恰好就是这样的人，不止是谢南絮，连程煜安都能感觉到昭王是个狼子野心之人，他的骨子里长着几根反骨，这样的人很危险，他当然不希望程夙嫁过去。

“哥哥，阿夙想嫁的……”

她当然想嫁进去，她不仅要嫁进去，她还要找到昭王私养兵马的证据，然后全身而退。

她还要劝说程巍和程煜安站在太子这边与谢明承站在对立面。

“既然如此，那便还是阿夙自己决定的好，哥哥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桌上的糕点记得趁热吃都是你爱吃的。”

程 夙心里很不是滋味，上一世就是因为她执意要嫁给昭王才让程家落得如此下次……她的父亲，她的哥哥……都是这样好的人啊……

定了亲的小姐也可以不用去学堂，程夙虽然骄傲自大了些但她的功课还是不错的，年年都是一年学子中的第一，琴棋书画算不上精通但也算擅长。

但是她要复仇 ，她只会琴棋书画有什么用?

她想学武，要复仇先自保。

她早就想学武了原本是打算等到谢昭奕哪天空闲下来时再与他商量，但……谢昭奕好像天天都没空……

程夙能看出来，谢昭奕的武功真的很好甚至比她父亲还要好一些，若非谢昭奕现在是她的侍卫她真的觉得谢昭奕是话本子上所写的身份特殊的武林盖世豪侠。

既然谢昭奕不在那便只能去找程巍了。

——

演武场上都是程家军，正有人指导着他们。

见程夙来此他连忙走了过去，“阿夙怎么到这里来了?女孩子家家的应该去逛逛街买些胭脂，衣服，首饰才好。”

程夙看向他们训练的地方，心里只觉得站在最前边那人有些眼熟，她不禁问道:“爹爹，那是?”

“哦，是谢泽那小子，那小子武功不错我就让他来练新兵来。”

“???”

程夙真的很震惊，她父亲是最注重军营规矩之人，谢昭奕到底有什么样的能力才能让他破例?

让一个府内的侍卫去训练整个隋昭最好的军营里的新兵换谁都不敢相信，可程巍就是这么做了。

“爹爹，谢泽那夜究竟跟你说了什么……你怎的对他的态度……”

程巍也不打算隐瞒但也不忘打趣她，“阿夙，偷听可不是好习惯，谢泽啊……是爹爹的一位故人之子。”

他犹豫了一会，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程夙，毕竟这盘棋程夙起着关键的作用，仔细斟酌一番后他还是说了个大概。

“阿夙真的愿意嫁给昭王殿下吗？”

“女儿……自然是愿意的。”

“那阿夙喜欢他吗？”

程夙沉默了，若是以前她肯定会将“喜欢”脱口而出，可如今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阿夙，昭王殿下娶你的条件你不会不知道，他骨子里有几根反骨，倘若有一天爹爹与他真的站在了对立面，爹爹希望你不要对昭王死心塌地，准确来说爹爹希望你可以全身而退。”

程巍一直都知道他的女儿除了被他们惯的脾气不太好以外，什么都好，特别是很聪明，一点即通。

“女儿明白了。”

程夙怎么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呢？

他的意思是，让程夙不要被情爱冲昏了头脑，必须要全身而退的出昭王府，程家与昭王终究会站在对立面，程家满门忠烈起兵造反是不可能的了。

前世因为太子早逝，隋昭往后的日子便会暗无天日，民不聊生，程巍忧国忧民才同意与昭王联手，而现在太子没死，谢南絮就是辅佐的最好人选，他又怎么会选一个昭王呢？

谢昭奕与她父亲说了些什么，她算是懂了一些，这也更让她好奇，谢昭奕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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