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糟踏自己

芥芷从“安汤池”回来之后就一直躺在床上，她紧紧地闭着双眼，无论是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还是清醒的时候，她都不想睁开眼睛。

因为她的眼眶胀痛，里面都是血色，那是漫天的血色啊。

那些腐肉烧焦的味道，那满山遍地的死尸，那缺胳膊断腿脑浆涂地的惨状，在她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映。

多少年不曾如此了，从她9岁幼年开始流浪，她就把这些深深地藏在心底，在“祥春楼”里扮演着乖巧无知的角色。

但现在，却像是被什么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心底里的仇恨一股脑子地喷涌而出。

她的胸中有一股浓烈的血液在翻滚，嘴里有种腥甜在喉间徘徊，心里更有不甘和怨恨在咆哮！

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继续忍？！为什么要屈身于这个满腹算计的男人，为什么要忍受这种羞辱和折磨？！

给自己喂药？毒药？毒药算什么东西？！

不！就算是明天毒发身亡，也要在黎明的前一秒杀出去，恢复自由身，手刃仇人！

就在她浑身血脉偾张之际，一双略带粗砺却温暖的手，覆在她的额头上，像是威严的爹爹，又象是慈祥的娘亲的手。

与此同时，一颗带着薄荷味的药丸塞进自己嘴里，顺着喉咙直达肺部，一股清凉象冰水一样由头浇下，浇灭了心中燃起的熊熊烈火。

“阿芥~~阿芥~~，快点好起来，才能做你想要做的事。”耳畔传来了一声声的呼唤，充满着丝丝缕缕的柔情和深情。

她骤然被惊醒，猛地睁开了眼睛。

香炉里有点点的星火在跳跃，满室的悠远绵长的玄台香充斥着鼻腔，袅袅的轻烟缓缓升起，让屋子里如真似幻。

眼前没有血海深仇，也没有温暖亲情，只有仲孙楷，正坐在床边，平静的望着自己。

他那俊美的脸庞，看不出心中所想，而薄薄的嘴唇，却说着毫无温度的话：“烈日，严寒，伤病，孤独，这些都是在提升武力过程中，必不可少的煅炼，这些你应该都知道吧？”

芥芷看着仲孙楷那张冷酷的脸，心中一片澄明，呼吸开始变得平稳，意志也变得越来越坚定。

是的，说得对！

她的血早已冷涸，在灭族当天就应该死去，现在活着的，只是一具躯体，为了复仇的躯体，不应有爱，也不应有幻想。

那些惨死的人里面，虽然没有她的爹娘，但那些人却总是因为她而死去的，因为那本《水云诀》正是在她身上。

芥芷自嘲的笑了，为自己的愚蠢笑了！

那天为什么要在温泉那里，因为仲孙楷和那个女人，而糟踏自己的身体？她明明可以用“避水功”来让自己的身体不受水浸的，《水云诀》第五十一章开篇的“水中避险”，就算泡它个十天八夜，身体都会毫发无损。

只因为当时那一刹那，她正好看到仲孙楷的手指，抚上那名被他唤做“姑姑”的女太监的眉间。

芥芷为自己的软弱感到懊恼，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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