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站住!快来人呐!快抓小偷啊!偷东西啦——!!!”
后面一个怒气冲冲的中年女子正迈着大步跑向街上一个飞驰的身影,她嘴里咒骂着,过往的行人纷纷侧目,或许那抹身影似是无力,缓下了脚步,眼看要被追上,他咬了咬牙,在茫茫人海中一眼望到了一抹布衣。
“让开!”中年女子凶狠道。
她家包子摆了一天没见有人买,反而被这小偷给偷了两个,她说为什么今天运气怎么这么坏呢!估计都是这小偷引来的霉运!
被手指着的洛筝摸了摸鼻头,瞧了瞧身后缩成一团的“小偷”,今天运气怎么这么“好”,走个路都被人盯上,可别说什么所谓的缘分,她严重怀疑是因为她体积大,有安全感。
洛筝摆上她那惯有的笑容,嘴里刚想说出“请便”,却顿住了。
“刚才看这小偷皮肤那个滑嫩,不知道尝——”话语未尽,人群响起了一阵倒吸声,有的惊讶,有的暗爽,有的看热闹不嫌事大,那中年女子被一记拳头狠狠揍翻在地,脸火辣辣的疼,她的脑子像炖了浆糊无法思考,她甚至没有看清是谁动的手!
或许是来自心灵深处中生存的本能,一种危险的气息像暗处滋生的藤蔓疯长,她僵硬着身子,一根绳子将她的心勒紧,好像有翻滚着的墨云压在她的身躯,像有一只手掐着脖子,叫她呼吸不得。
窒息。
她快要窒息了。
眩晕的她只能看见那个人收起了她漫不经心的笑,那双冰冷的双眼像在看什么脏东西,那个人有着天然矜贵而优雅的气质,温和而慵懒地甩了甩自己刚挥出去的手,像看只臭水沟中苟延残喘的蝼蚁,死亡,在逼近。
“怎么偏生了一张嘴。”
“令人作呕。”
似叹息,似恶心。
中年女子脸颊上的拳印清晰可见,红红的一边快速肿胀,脸的两侧十分不均,看得人想往她的右边再来一拳,她脑里发出嗡嗡的耳鸣,充斥着她的大脑,震耳欲聋,好似要爆裂掉神经,面目狰狞,那被揍的一边还在隐隐作痛,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刚才那温和无争的模样突然变得阴森恐怖,就因为自己说的那句话?她难道说错了吗?!
她甩了甩头,想恢复清明,好以报这一拳之仇,洛筝却好似预判到了,另一拳快速精准地打在她的右脸,挺好,对称了。
那人又被揍了一拳,更晕了,突然又听到一声响声。
“再看我一拳——!”
中年女子赶紧抱住自己的头,她可不想自己变成猪头,却半响没有动静,唯有几枚钱币掉落在地发出的锵然的声响,她睁眼胆怯地向外瞄了一眼,哪还有人?早就穿过茫茫人海跑走了。
几枚钱币泛着细光碰撞在地,发出清脆锵然的声音。
她心有不甘,却又对那几拳产生了阴影,不敢去招惹那个疯狂的女人,愤愤地捡起那几个钱币,对四周看热闹的人扯着大嗓门:“看什么看?!看什么看!闲得慌?!”面色狰狞恐怖。
说完感觉头一刺痛,这会儿她是真晕了,重重的身子倒在地上,却没人去扶。
耳边有清风徐徐拂过,天幕的最后一缕霞光落在洛筝的背影,直至最后一刻,它,消失殆尽。
天黑了,可是,为什么他觉得,光,如此耀眼。
洛筝拉着他跑,逆着风跑,她的青丝隐隐涌光,发丝肆意舞动,凌乱得在空中缠绵交织,在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上缝上了情丝,她小心翼翼地抓着他的衣袖,跑啊跑,跑啊跑……
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值不值得,但她就是这样,随心所欲,不受束缚,像只孤傲的苍鹰,振翅临于九霄,一去万里,遥不可及,睥睨蝼蚁。
他身上裹着破破烂烂的布料,很薄很薄,他看着那只紧紧抓住自己袖子的手,突然想要收回手。
他很脏。
洛筝似有所感,抓他的手抓得更紧了。
那些难忍的伤痛在风的吹拂下,好似被抚平了,他的心,剧烈地跳动。
慢慢地,在一处偏僻之地,她们停了下了。
“恩人?”沙哑的声音,带着少年独特的嗓音。
“渴了?”洛筝取下自己的酒囊,里面是水,她不是很喜欢酒的味道,撕了自己的衣角,用来擦拭酒囊的口,然后再递给了他。
他愣了愣,看着递过来的酒囊,心里好像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他很喜欢这个感觉。“谢谢恩人。”他的声音,很浅很低,几乎听不见。
“你叫什么?”洛筝靠在墙上,慵懒随意扎起刚才被弄得凌乱的头发,多了些潇洒肆意,脸上漾着笑,问。
“岚儿。我叫岚儿。”“山岚的岚。”他披了一身厚大破烂的衣裳,全身包裹着衣物,只留下了那双眼睛,神色紧张,眼神胆怯,一双不谙尘事的双眸,纯洁懵懂,却又饱含对这个世界的恐惧难安,随着刚才的奔跑,衣裳露出了一点,洛筝这才注意到他的脸,有一块疤,青紫色的。
“很好听。”洛筝的阴影打在了岚儿的身上,好像两个人紧紧相拥着,那个紧紧抓着他不让他走丢的人说,很好听。
他变得慌乱无措,舌烫得厉害,世界对他的恶意太多,他连接受赞美也会下意识地冒出刺来,跑进黑暗默默舔舐伤口。
心好像中了毒,上跳下窜的,燃烧炽热得犹如燎原之势,波澜壮阔得犹如海浪翻涌,又如同扑哧轻舞的蝴蝶振出了春天,痒痒的,柔柔的,奇怪极了。红晕漫上他的脸,如火烧云般炽热迷人。
过了很久,一道声音传来,那般坚定。
“我没有偷包子。”
他抬起了眼眸,纯真依然,风很大,却吹不倒他。
“我把钱币发在桌上了才去拿的。”
过了很久,久到岚儿又开始不安,又是这样,没事,他已经习惯了,不会有人愿意听他的话的……
“我信你。”
洛筝看着他,忽而笑了,话语是那般坚定,让岚儿不禁都愣了愣。
他看着她,眼里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眷恋。
脸,怎么越来越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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