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生命做沙（2）

西镇军营的凉棚中，刘硕、庞柱和彩依三人坐在一起。

“彩依，你与戚光，是怎么认识的？”刘硕问着。

彩依是个西凉姑娘，她的额上带着独具西凉特色的琥珀额珠，她的瞳孔也是琥珀色的，恍若琉璃。

“在我十七岁的时候，在草原上遇到了狼群的攻击，那时候我很着急，戚大哥就出现了。”彩依仿佛看见了那个场景，灵动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崇拜，她鬓边的朱红流苏耳坠轻轻摇曳，就如同此刻少女的心，“他就是一个英雄，在我害怕的时候出现在我的眼前。”

“十七岁之前，我没看上过一个男人；十七岁之后，我的眼里只有他一个男人。”彩依和所有的西凉姑娘一样，都希望嫁给自己崇拜的男人。

“那彩依姑娘啊，你以后是要嫁给咱们戚哥吗？”一旁的庞柱凑了上来，兴致勃勃地说了这么一句。

可是方才还充满希冀和幻想的西凉姑娘在听到庞柱说的一句话后，就颓丧了下来，甚至像是要落下泪水。

庞柱这下知道了，自己是说错了话，脸上的肉也都耷拉下来，“对不住啊，彩依姑娘。”

彩依没有落泪，只是不复方才的神采，语气平缓而沉稳，诉说着一个好像与自己无关的事实，“再过几天我就十八岁了，我十八岁那天就要嫁人了。”

“嫁给谁？”刘硕有些悲伤，即使知道彩依要嫁的人不可能会是戚光，但还是要问清楚。

“我额吉指定的人。”彩依说话时，耳边的流苏坠饰还是会摇曳，朱红色却没有了亮光，像是暗黑色的血在流动，“我没有和戚大哥说，你们也不要和他说这件事。”

刘硕和庞柱的面色沉重，却也还是如担重任般地点了点头，表示对彩依的允诺。

但是彩依好像还是不放心，不知道是放不下这件事，还是放不下那个人。

“如果戚大哥问起我，你们就和他说，彩依对他死心了，以后再也不会去烦他了，让他好好练兵……”彩依说到最后，声音里带着哽咽，头也低落了下去，只看见她额上的琥珀色额珠，在光的折映之下发出不一样的亮点，那里面像是封存着透明的眼泪，不知道那眼泪是哪一位伤心的姑娘流的。

……

七月流火，少女张扬肆意的爱恋也终究无果。

在后面的好几天，彩依都没有来看戚光，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所有知道彩依的西镇军士兵都在猜测那个身着彩衣，热烈灿烂的西凉姑娘到底是去哪里了。

只有戚光一个人，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练着自己的兵。

在彩依姑娘消失的第七天，有一个鲁莽的士兵忍不住了，直接在训练的时候冲到戚光面前，叫喊着，“你就一点都不关心彩依姑娘吗？她那么喜欢你，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掏给你，可是你呢！你从来就没有回应过她，现在她消失了，你高兴了吗！”

戚光当着所有士兵的面被自己的一个手下小兵当头大骂，但是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是一个木头人，就算他后面说话了，他说的也是公话，“她消不消失，都和你没关系，你该做的，是好好训练。”

那个士兵叫喊的气势下去了，可能是骂完之后冷静下来了，最后还是乖乖地回到了队伍，继续训练着。

戚光穿着玄黑色盔甲，纵使是在赤焰骄阳之下，双目亦不改坚毅，肩背亦不改挺拔，只是在所有士兵的目光转离之时，他会微微低下自己的头颅，看一看自己身旁并不存在的那个娇小身影。

奈何彩依已去，自是不见彩衣。

……

几个月前，西凉边境。

十七岁的彩依，第一次来到西凉的边境。

“阿娘真是想得太多了，我都十七岁了，还怕什么狼啊！”彩依这会儿穿着暗绿色衣裙，裙裾边沾了不少的泥土尘屑。

彩依没管裙裾上的泥土，还是走着，嘴皮子也不停，“额吉也就一点好，想要我多出来历练历练，平时就是一个老顽固，不准我做这做那的。”走了没几步，彩依看见不远处的草地上有一个花丛，那是她喜欢的格桑花。

彩依马上就加快了脚步，心里想着要快点摘到一朵格桑花，却没注意到天色渐暗，几十米外有数十双幽绿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摘到你了！”彩依摘下一枝格桑花之后，才发觉天色昏暗了许多，正疑惑着，面前却突然跳出了一头狼。

那头狼的目光贪婪，就像盯着一块肥美的肉一样盯着彩依，尖尖的嘴流下不少口水。

彩依只有十七岁，但是在看见狼之后却不慌张，手里轻轻握住的是刚刚才摘的紫红色格桑花，一双杏眸清澈见底，仔细看才能察觉到其中的一丝狠厉。

“小狼崽，怎么就你一个啊？你额吉和阿娘呢？还有你七大姑八大姨，都一起叫来啊！”彩依大胆地叫嚣着，其实内心却是慌得一批。

“嗷～～～呜～～～”那头狼叫了一声，周围一下子就又跳出来好几头大狼，好像就是它的亲戚。

“让你叫，你还真叫啊！”面对一头小狼的彩依是不慌的，但是面对一群狼的彩依是巨慌的。

“阿娘，救我啊……”彩依紧张地在心里默念，“就算我求求了，随便来个人救我也行啊！”

狼群一步步地逼近，彩依被围困，一步步地退后。

到最后退无可退，彩依只好握紧了自己袖中的一根皮鞭，一对秀眉蹙起，杏眸圆圆地瞪着眼前的狼群。

彩依心里想着，只要狼群发起进攻，就抽出皮鞭，往狼最脆弱的腹部抽去。

一人与多狼的对峙无比的紧张，彩依不敢有所懈怠，周围的狼群也是虎视眈眈。

彩依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发着抖，袖中紧握皮鞭的手心里也出了汗。

最先跳出来的那头狼也是最先憋不住的，第一个对自己的猎物发起了进攻。

只见那头狼张大了自己的尖嘴，嘴里是密密麻麻的利齿，还携带着不少的口水，向彩依直直地扑去。彩依顿感危机，手里的动作却比料想的要慢了一步，皮鞭还未及时抽出。

狼口还未碰到彩依，却见一道血光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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