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辣

陆凌说：“问了林氏身边的下人，那个彩萍目前没有什么嫌疑。厨房每日配菜的厨子李老四，审问了一番，那个人也不知道这些菜混在一起吃有问题。没有证据，不好下定论，我叫他们先看押了起来。”

唐七喝着茶说：“三郎，历来凡是大户人家，行事都格外谨慎，常家与内宫有着生意往来，这样的人家最怕有人暗害，家里面一汤一饭更是格外小心，所以家里面的厨子大多都是签了死契的家生子。李老四这样的家生子最好拿捏，倘若是他头上的人指使他向林氏的饭食做手脚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嫌疑最大的就是常老夫人”陆凌想了想又立马否决了，“不对，常家老夫人是正妻原配，以她今日那彪悍的性子，倘若真的要林氏死，有的是借口，完全不用大费周章。除非……”

唐七听陆凌这样一说，点了点头，接过了陆凌的话茬：“凶手特别狡猾，他知道能决定签死契的下人去留的只有当家的主君主母，常老爷不会对小妾下手，但是常老夫人历来不喜欢林氏，甚至为了抢夺把林氏孩子，把林氏禁足，完全有杀人的动机，所以凶手对林氏的饭菜下手，这样林氏一死，所有的苗头都会指向常老夫人，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怀疑到他。常家如果刻意隐瞒，只怕再问个十天，也从常家人嘴里问不出啥有用的信息”

陆凌听了向齐武招手：“你叫孟丞派人去查一下常家的底细。”刚才他在大堂上询问常家人，都说没得罪什么人，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唐七问。

“先去吃饭，瞅着我们微雨也该饿了。”唐七的头发很柔顺，安静的时候总是给人一种乖巧的感觉，所以陆凌没事总想伸手想揉一揉唐七。

唐七身子不动伸手往后挪了挪，躲过了他伸过来的魔爪：“这里回衙门路程不短，不如我请三郎去外面凑合一顿？”

陆凌笑着的看向他，说：“微雨这是要请我下馆子？你有钱？”

唐七笑着说：“陆大人不是给下官长俸禄了嘛，吃一顿的钱还是有的。”

两人出了常府，到街上找了家酒楼，伙计上前招呼，观二人容貌气度，看到陆凌腰间的玉佩，再看唐七身上的衣服料子，小二是个能察言观色的，一看就知道是两个有钱的主。立马把他两人请到一处安静的角落，但是两人拒绝，找了一处人多的地方坐了。

要办公务两人也没要酒，两人就点了几个菜。唐七听陆凌低沉的声音报着菜名，忍不住瞧着他：“你上火了，吃那么清淡？”

“天气燥热，吃点清淡的降降火气。我点好了，换你点。”陆凌说着把手里的菜谱递给他。

唐七接过：“来一条来凤鱼，还有一盘泡椒牛肉，可以了。”

等那伙计下去了，陆凌支着腮，笑意盈盈的道：“来凤鱼又麻又辣，你吃的下？”

唐七拿起桌上的茶杯，给自己续了一杯茶，轻声道：“换换口味。”

陆凌伸手夺了他手里的茶杯，就着唐七喝过的地方抿了一口，笑他：“可别闹肚子。”

“……”唐七重新拿了个杯子将茶杯斟满，重新送到唇边，垂眸看着搁在自己腿上的脚：“……大庭广众，注意一点。”

陆凌不以为然的道：“我俩是在外面，微雨别那么拘束，随意一点。”

唐七喝着茶，不动声色的把他脚推了下去，道：“那也得坐好。”

陆凌放下茶杯，看了看他，一振衣袖，乖宝宝一样坐的端正，讨赏似的问：“这样可以吗？”

唐七正欲说什么，隔壁的那张桌子却陡然一阵讽刺。

桌上一人说道：“常家坏事做多了，这下遭报应了吧，先是他们家染坊出了岔子，这不连常老头的爱妾也暴毙了。”

唐七和陆凌相互看了一眼，两个人坐直了身子，出来下馆子不假，但是他俩特意挑了常府附近的酒楼，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啧啧啧，可惜了，我曾有幸见过那小娘子一面，肤白貌美，嫁给这么个老头，真是糟蹋了。”

“这些所谓的有钱人哪，表面越是光鲜，背后就越是龌龊不堪！我听说常家之所以这样接二连三的出事，是有恶鬼来寻仇了。”

“什么恶鬼，青天白日的，你可别吓唬人。”

“我说的可是真的，你还记得二十年前，常老头娶嫡妻的当天，梧桐巷罗家小姐撞死在常府花轿前的事吗？那罗小姐死前怎么说的来着，一定会化作厉鬼回来寻仇。”

“怎么可能忘，罗家小姐那血淋淋的模样，我当时还小，把魂都吓丢了，十来天下不了地，最后还是我爹找了和尚求了平安符，化水喝了我才活过来。”

一人低声道：“听说常家哪位小娘是无缘无故突然暴毙的，莫非真的是……”

有人比较胆小，忙道：“别说了，别说了，当心招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刚才讽刺的那人满不在乎道：“怕什么，冤有头，债有主，罗小姐就算要寻仇，也是找常家人，关我们什么事。常家现在横的很，也不看看二十年前罗家还在的时候，他们家在青县的染坊算个什么东西。”

“就是！常家仗着和内宫里有生意往来，眼睛都长头顶上去了，庄稼人本来就是靠天吃饭，你瞅瞅他家每年去庄子上收的地租有多贵，每年常元虎去收租，庄子上的女孩儿不被他祸害几个，去年还逼的人家姑娘跳了河，罗小姐要是真的回来冤魂索命，也算是为民除害。”

“我听说常元虎新纳的小娘，有个在内宫里面当女官的堂妹，只怕以后他家仗着这层关系，更加飞扬跋扈了。”

一人就着一口酒，大口吃肉，边吃边唾沫横飞道：“那不能够，那位小娘一进门就被她婆婆各种嫌弃，常元虎的嫡妻又凶悍，平日里没少受罪，这回人家有做女官的妹妹撑腰，只怕他常家要吃亏了，真真是，大快人心。”

后面言语逐渐不堪入耳，没什么价值，陆凌和唐七也没再去听，菜上齐，两个人便先吃饭。

陆凌心道，常家的案子只怕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看来还要叫人去核实一下二十年前的罗家。

唐七仔细剔着鱼刺，剔好了才夹到陆凌的碗里面，“三郎先吃饭吧，其他的事先放一放。”

陆凌见唐七的筷子上沾了辣椒，他取了双干净的筷子递给唐七：“换一双干净的。”

唐七摆手，径直夹了块来凤鱼放碗里：“总要慢慢习惯的。”京都的人喜食辣，但是他生在江南，吃不惯辣椒，所以每次和陆凌在一处吃饭，陆凌总顾忌着他的口味，安排的菜都以清淡为主。所以他也想慢慢习惯吃辣。

来凤鱼确实很辣，唐七只是吃了一小口，嘴巴就像着火了一样，辣的他眼泪都掉了出来。

陆凌摇着头，给他递了杯茶：“这来凤鱼连我吃了都要辣的冒汗，何况是你，快，喝点水。”

说着又叫小二拿了壶牛乳茶。

牛乳茶下了肚，嘴里的辣劲减轻了不少，唐七又接连灌了几杯。

陆凌见他抱着牛乳茶的样子，没来由的觉得很是可爱，忍不住抬手很混账的捏着他的耳垂揉了几下： “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傻的人。”

吃完饭，结账的时候，唐七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觉得这里被混账揉坏了，比他被辣到的舌头都还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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