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走走停停走了十来天,苏怀清终于吃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顿米饭。当然前些日子属于特殊照顾,这顿……也是钟玉渌特意准备的。
遵医嘱,这一路苏怀清都只吃一些流食或是面食,但眼见就要进京,回去后也不会有谁特意看着他,钟玉渌就想看看苏怀清心里那跟刺下去了没。
“来,吃饭,我都跟着你吃了这么久的面了,还是咱本地的大米好吃”钟玉渌颇为热情的说。
苏怀清却难得没听他的话,“你自己吃就行,也不用拉着我一起”说完就想把小二叫来。钟玉渌赶忙拦住他
“别呀!以前要你吃菜的时候你光吃白饭,现在要你吃饭你还不干了?”钟玉渌好不客气的说。
“我……我没胃口,先……”
“你去哪儿?”见他还想起身,钟玉渌一下子就板正了脸“谁答应我说好好吃一日三餐”
“……”
“苏怀清”他很少叫他的名字,可能因为两人认识久了,名字都显得有点多余。“你要跟自己较劲到什么时候?”
“……”苏怀清垂眸不语,看着还有几分落寞。
“上官杰都跟我说了马威的事”他盯着对面的人,好像要把后面的每个字都清楚的送到他脑子里“但我信你,马威的话一定是断章取义,他看到的肯定是冰山一角”
“我认识的苏怀清,自己还有一口粥,就不会让手下的将士少吃一粒米;宁可自己多受一点伤,也不会让士兵多送一条命。”
苏怀清抬头望向对面的人,他的眼睛好像会说话,就想现在,钟玉渌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怀疑,它在问“是这样的吗?”
钟玉渌突然想,这双眼睛会不会也这样看着别人?应该,不会吧,他回答自己。
“我的大将军,会将将刚装好的饭菜说是自己不吃的给路边的乞儿;看到有人在捡破旧的衣服过冬,会故作挑剔的把穿过的衣服全部丢走;会在局势紧张时一声不吭远赴塞北;会气死人不偿命的逼走带伤的将士……”
“……”
“苏怀清,你也是个人啊,没必要把自己逼成这样,若是没有你在,他们的下场只会更糟,不要因为毫无干系的人的话,就质疑自己,怨恨自己甚至惩罚自己,好吗?”
眼前的人不似平时的张狂随意,认真至极的说出了这些,苏怀清觉得心下一暖,但又好像觉得自己的一些小心思就这样被人说出来,莫名有点羞涩。顾自端起饭碗吃了起来。
钟玉渌见他肯吃饭了,还觉得他被自己说动了。谁知道,突然想发挥一下助人为乐的良好品德帮人家把掉地上的筷子送进厨房,就见苏怀清撑着厨房后面的树吐了起来。
他当时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
老子半辈子没这么轻声细语的说过几句话全给你讲了合乎着是对牛弹琴?
你在我面前也要故意勉强?
我不过是想让我快点消逝这种抵抗心理怎么就成了这样
……
这事的结果就是,钟玉渌发脾气了,气苏怀清,更气他自己,所以就干脆不要这两团气相见,省得越烧越旺,结果,现在后悔了。
——卧房——
“你怎么来了?”苏怀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常
“怎么了?来看看你把自己作死了没有?”钟玉渌没好气的说。想给他倒杯热茶却发现茶几上只有凉水。
“怎么连杯热水都没有”钟玉渌皱着眉头说。
苏怀清倒是不以为意“这府里的人大都上了年纪,这个时辰都睡了”
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每天都这样?”他瞥了眼冰凉的茶盏。
“……”怎么觉得他一副要帮我出气的样子?“不是,之前都是张婆照顾我的,不过人家也年纪大了,我们走的时候她也就请假回去抱孙子了”
“那还不如把你带回我家?”他小声的说着。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天那,我怎么还想把人拐走,又不是小屁孩了。“我在想要去叫个大夫来看看”
“别折腾了,叫来也还是那几句话,大半夜的找哪个不是去烦人,睡一晚就好了”
“……那我去厨房看看,你给我躺回去了”
在他走后,苏怀清靠着床长叹了一口气,其实他刚才听见了他说什么,他也想呀,这个地方,都不像家,不过是他父亲在这罢了,不过,他真的有父亲么?
他抬头望向窗外,在他的院子里看不到他父亲的卧房,但他知道,它就在这个方向。不过数丈远,他却从来不会过来看自己的儿子一眼。
有这样的父亲吗?会把你关在祠堂里跪到骨头变形,会任由下人压扣冬日里的伙食碳火,会在你殿试前天打伤你的腿……
是的,他没参加那年的会试确实是因为摔伤了腿,也确实是从马上摔了下来,不过,他的腿在去校场前就被打伤了,被父亲打伤的,父亲,还特意叫人让他的马,兴奋一些……
为什么有些事就是不听话的往脑子里放呢,别想了,怎么感觉胃越来越难受了,好像当时也挺难受的;别想了,都快睡着了,好像当时气了几天没睡觉呢;别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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