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寻常歌》
~Kiss me like kiss fire.~
“他叫我别怕,他命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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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七日。
金硕珍终于到了汉口,金泰亨去接他的时候扑进他怀里,他长高了也更瘦了,在金硕珍面前仍是个孩子。
这个拼拼凑凑出来的家终于有了主心骨,金硕珍他变得又黑又瘦,在南京的最后几天连饮食都难于供应。我虽和成勉先生认识时间不长却也潜意识觉得他是不轻易落泪的,只是这回第一次看到他那样的大男人流泪,他站在学堂门口环顾满脸惶恐的大大小小孩子,泪流满面,那一条洁白手帕上都是灰黄的尘土,如今被眼泪湿得透透地。
沉默半晌,金硕珍终于开口,嘶哑的声音回荡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我们真是国破家亡了……”
师娘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在看见床头坐着的金硕珍时似乎看到希望一般,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和他紧紧相扣,似乎在丧子之后终于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十二月十三日的下午,街上报童喊着卖“号外”的声音。金泰亨冲下楼买了一张,回来的时候表情凝重的不能再阴沉,我把唐柯今哄走拉过他来叫他念给我听。
“南京沦陷,日本军队由申华门开入我们的首都,开始放火抢劫,大屠杀。”
我的脑海中忽然闪过那个守在屋子前烤芋头的丁老头,和那些留在南京没能离开的居民,心如同被人攥在手心狠狠揉捏一翻,疼痛酸涩不已,再回过神来我们的眼泪已然浸湿了报纸。
恍惚间忆起闵玧其离别时的模样,他脸上原本就有一道曾经打仗时留下的疤,他对我说是敌军拿着尖刀刺他,他用手去抓才免了自己的眼睛被戳穿,他跟我说他命硬,叫我别怕。我还未曾明白过来额间的吻到底意味着什么,那个翩翩儿郎就这样又轻飘飘地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南京的战役如此惨烈,他又去了前线,不知道即将面对什么,我只能摸着腰间那本皮质封面的小册子,在心中默默祈祷。
脑海中时常闪过司林姐姐还在时为我诵过的诗,“松月生凉夜,风泉满清听。”他吻似他的人那般冰冷潇洒,却也足以温热我的心。
晚些的时候,成勉先生回来了。
我们得到的消息是需要继续南下转移,局势更加动荡,从京沪到武汉、湖南的难民全都涌向桂林,所有可供住宿之处全已爆满。
我坐在门口听着远处的动静,一路上经历这一切的后遗症似乎就是在静悄悄的时候耳畔总能幻听起防空警报的响声,使我一阵心悸。
这时,一个身影靠了过来,坐在了我的身边。
“还好吗?郁弥。”
我看到金硕珍一脸关心的模样,轻轻点了点头,他总是给人一种稳重的安全感,使我不由得放松下来。
“一路走来,辛苦你和泰亨了。”
“先生…我很抱歉…我没有照顾好她…”
听到金硕珍温柔的声音我终于抵不住内心的愧疚,垂下头低低沉沉的说着抱歉的话,从金硕珍出现得到师娘早产婴儿离世的消息后虽然为了大家没有表现出很难过,可我看见他攥紧后微微颤抖的拳头。
沉默片刻,他长出一口气。
“没事的,郁弥。别自责。都是我们各自的命。”
我望着远处赤色的月亮,轻声说道:
“我和师娘给她起名叫润月。”
“很好听的名字。”
金硕珍也望向远方,沉默不语。
金泰亨在学生中间做着学生领袖帮忙安排日后的撤退工作,我们又要踏上颠沛流离的生活,我曾经的认知不过是红门到梨园的短短一段路,现在成了南下南京再到芜湖现下更不知还要去哪里。天高海阔,却没有安定下来可以平静生活的地方。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每时每刻各式各样的离别,那些离我越来越远的人们那些记忆中开始逐渐变得模糊的身影……是否此时不会再见了。
“终有安平之日。”
金硕珍回过头望着我的眼睛,他的目光深邃有神又坚毅不拔,似乎不仅仅是回答我,还是在宣告。
“终有安平之日…”
望着远处金泰亨夹在学生老师们中间匆忙奔走的身影,我把这句话反复呢喃。
渐渐成为了心里的一个希望。
——to be contin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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