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十四福晋是什么时候来的？”一直没出声的阿古拉突然开口道，“军中大事，怎能听你一介妇人的话？”

小玉儿后背刷的出了一阵冷汗，咬着牙慢慢抬眸看着阿古拉冷笑一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阿古拉弟弟，怎么，如今忘了自己是怎么爬上来的了，也忘了自己从前的样子吗？嗯？如此跟我说话，谁给你的资格？”

阿古拉微微皱起眉，小玉儿和布木布泰，那是赛琦雅吴克善捧在手心上的两颗明珠，他还卑微如一条狗时，她就是科尔沁草原上耀眼的琪琪格了。

她总是高高在上的。

多铎腰间的佩刀毫无征兆地被突然抽出，小玉儿双手握着刀抵在阿古拉颈间，逼着身上还有板子伤的他踉跄向后退了两步，“阿古拉，听好了，若是多尔衮病了的消息多一个人知道，不管是不是你，我都会算在你头上。泄露军情，延误军机，你算算，海兰珠在千里之外的盛京里保不保得住你的命，嗯？”

这情势转变的太快，豪格和多铎都睁大了眼睛愣住了，这哪里像是那个黏着多尔衮多说两句话就脸红的小玉儿，长生天，病的不是多尔衮，是他们吧。

小玉儿两只手都有些发抖，她连对草原上的兔子都没有亲手动过刀子，而今面前还是活生生的人，可是她不能让他害了多尔衮，绝对不能。

豪格推了推多铎，多铎立刻回过神来，上前从小玉儿刀下拎出阿古拉，“听明白了吗？”

“明白。”阿古拉几乎咬碎了牙从唇缝里挤出两个字来，就算而今姐姐成了皇太极的宠妃，可是在他们眼里，他姐弟俩依旧是科尔沁草原上任人宰割的狗。

小玉儿把刀扔在地上闭着眼睛缓缓松了一口气，转身看着两人嘴角牵了牵，“既然明白，就下去吧，别打扰了多尔衮养病。”

豪格赶紧告退，等大帐里重归平静，小玉儿一下卸下一直装着的一股劲儿，踉跄着扶住屏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这太可怕了，她此刻唯一所想就是扑进多尔衮怀中放声大哭一场。

多铎捡起自己的佩刀默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小心翼翼道：“嫂子。”

“我没事儿，没事儿……”小玉儿扶着屏风慢慢挪到床边坐下，手指飞快抹去眼角溢出的眼泪喃喃道。

多尔衮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面前的小玉儿时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闭了闭眼睛又挣开，面前人儿生动依旧，“丫头？”

“你终于醒了！”小玉儿一下抬起头，说话间声音就带了哭腔，“多铎，多铎，你哥醒了！”

屏风外多铎带着风冲进来，扶着屏风长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长生天保佑！”

多尔衮喝了两口浓茶醒了醒神，听小玉儿和多铎把这两天的事完完整整说了一遍，脸色有些阴沉，无奈多铎这个没有眼力见儿的还在一旁道：“哥，你是没看见，嫂子那一下把我惊着了。我这刀，这么大的刀直接就架在阿古拉脖子上了，他都……”

“多铎，你出去。”多尔衮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起伏，可恰恰这才是他盛怒时的状态。

多铎不明所以地默默退了两步，拱手一拜逃命似的奔出帐去，他说错什么了吗，没有吧。

“真是胡闹！”多尔衮努力抑制着胸中的怒气，阿古拉睚眦必报的性子她分明比他清楚，还往刀口上撞，生怕那姐弟二人不对她做些什么吗。

小玉儿怯怯地拽着衣角小声道：“我若不威胁他一番，让他把你病了的消息传出去，岂不是顺了他们的心意夺了你的兵权去。”

多尔衮心头一软，可这也不是她这般行事的理由啊，万一真招来什么报复，那要怎么办，“那也不用你出面去做这个恶人！这是军营，事事都要小心再小心，你这是给自己惹祸上身！还擅自从盛京跑来，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小玉儿原本心里就是又惊又怕，还连着这几天奔波的疲乏，被他一凶火腾的就上来了，站起身来重重把帕子砸到他身上，“好！都是我自己活该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从盛京来找你，也不该替你担心兵权，就该由着他们豺狼虎豹把你撕碎了算了！我走就是了，免得让人觉得你十四爷放不下儿女情长！”

说完她转身就朝外走，看见他病容憔悴时都忍住了的眼泪此刻像断线珠子一般大颗大颗往下滚，什么也顾不得，气冲冲拉着乌兰上了来时的马车就招呼自己带来的人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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