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世

正值葭月，本就天寒地冻，昨夜又是小雪扑朔朔，凌冽的寒风似把尖刀划过苏老爷的脸庞，苏老爷站在房门外，探着头等了又等，衣服拢了好几次，奈何寒风凛冽，也吹不尽他脸上的焦灼。

这孩子还没出世都已经传遍整个钱塘，钱塘不常下雪，偶尔飘点小雪都算是百年难遇的奇景了，可今日恰好下了大雪，这孩子便成了人们口中的福星。

说起这孩子，唐氏自打怀她的时候就与别的孩子不同，天天也不闹腾，唐氏非但感觉到一点不适，反而还倒是皮肤越来越白，气色也越来越红润。因此苏老爷常玩笑道这孩子是老天爷赐给唐氏的礼物。

可人有这么一帆风顺吗？家庭和睦，夫妻恩爱，孩子乖巧懂事可都让唐氏一人得了，府里其它夫人妒忌的紧，每每见到唐氏光是眼神就快要把唐氏给活活生剥了去。

说起唐氏幸，倒也是不幸的，这不生产就遇到难产了。

伴随着房里唐氏声嘶力竭的喊叫声，她湿漉漉的头发胡乱贴在她的额头上，鼻翼一张一翕急促的喘息着，嗓音早以沙哑，双手紧紧抓着早已被汗水浸湿的床单，瘦弱的手臂使不上劲儿。

“夫人，再坚持一下，快了快了。”

“官人，官人，我，我不行了。”唐氏为了这个未出世的孩子也是受尽了折磨，单是生这个孩子就像去鬼门关走了一趟似的。

苏老爷听到唐氏的叫喊声，每一声都波动着他的心弦，唐氏可是他这辈子最心爱的女子，看着唐氏这般痛苦，苏老爷恨不得把所有的痛苦都替唐氏受了。

可又是实在没办法，只得在房门口徘徊着，嘴里喃喃道“千万不要出事啊。”

不光是苏老爷，全家人的心都悬在半空里，大夫人和三夫人一副等着看热闹的表情，二夫人若无其事甩着帕子，只有五夫人焦急的眼神四处张望时不时拿帕子擦擦汗。

这倒也不稀奇，唐氏与五夫人本来就私下交好，而府中其它三位夫人面面上都是姐妹情深，背地里净干了些捅刀子的破事。

“哇~哇~”似乎苏老爷和五夫人的祈求得到了上天的响应，房里总算传出了婴儿哭声。苏老爷悬在半空的心也算沉了下来，转焦为喜，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各个夫人也是装作欣喜的望着苏老爷，有的面露喜色，有的甚至笑出了声，毕竟唐氏是苏老爷最宠爱的夫人，若是在这时候表现好了指不定能在苏老爷那里落下个好印象呢。

就连府里的接生婆也是急着去邀功抱着孩子忙说着“恭喜丞相，喜得千金。”

苏老爷倒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是快步前去接过孩子。只见怀中婴儿长相十分清秀，眉目之间都像极了唐氏，苏老爷满意的点了点头，轻轻摇了摇怀中女婴：“乖啊，不哭不哭，爹爹抱。”

唐氏虽没见着孩子，可自从听到孩子哭声后嘴角也是一直含着笑，轻轻摇手示意苏老爷抱孩子给她瞧瞧。

苏老爷见唐氏摇手，轻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将孩子递给唐氏，紧接着又附身在唐氏耳边低声道：“阿璃看这孩子生得多像你啊。”

唐氏听完面目苍白的脸上也是显现了一丝红润，不知是害羞还是欣喜。笑着望了望苏老爷“官人别只顾着高兴了，给孩子起个名吧？”

苏老爷微微一愣，仔细思索了片刻说道：“愿这孩子前程似锦，就叫苏锦，夫人意下如何？”

“苏锦？好名字，我们锦儿将来要不辜负你爹和娘的期望做一个有才华的女子啊。”苏老爷和唐氏对视一笑。

唐氏身子骨本就不是很好加上刚生产的缘故咳了几声，苏老爷脸上又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吩咐下人们抱苏锦，可是唐氏却摇了摇头。

“你身子本就虚弱，还不好好休息，以后有的是时间抱孩子。”苏老爷嘴上虽责备，但眼底却喜孜孜的盈满笑意。他知道他的阿璃就是这样一位心地善良的女子。

“我让刘太医来给你看看吧。”

唐氏摇了摇头：“官人不必了，我自幼体弱多病，受了风寒免不了几声咳嗽，照例喝几副药便是了，官人莫要忧心。”

苏老爷呦不过唐氏无奈的叹了口气。“唉，你啊，还那么要强，罢了随你吧。”

苏老爷因还有公事在身，匆忙与唐氏道别后便坐上了去京城的马车。唐氏透过窗户望着老爷远去的背影消失在雪地里，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力气，整个人瘫软在床上猛烈地咳嗽着。

“咳咳咳咳”唐氏忙用帕子捂住嘴，无意间却瞥见了帕子染上了血，她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了，又怕被人瞧见，将帕子折起来故作镇定。

孙妈妈瞧见唐氏这副模样，叹了口气“夫人，你自小就这样比任何小姐少爷都懂事，可就是太懂事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要强，要不就听老爷的让刘太医来看看？您这身子骨可不能强撑着啊。”

“孙妈妈，我的病我还不清楚吗？”

“可是，夫人……”孙妈妈欲言又止。

“好了，休的再向他人提起此事。”唐氏打断她的话，颇显有些生气，孙妈妈也就不好再劝阻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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