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弦讨了辆马车往定州赶去,她还是决定回家,否则她当真不知该何去何从。
多亏有银子傍身,困了住客栈,饿了买水食,两天一夜,终于回到那个土木堆成的房屋。
令弦兴冲冲的越过门槛跑进去,现下正是晚饭时间,令南和令三郎都是在家,两人手里拿着馕饼,坐在台阶上吃。
看到令弦回来,两人是惊讶的,眼神里却无半分喜悦,令南上下瞧着她,后看向父亲。
令三郎两颗瞳仁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半眯着的眼睛里有惊讶、冷漠和愤怒的情绪。
原本心中存有几分与家人久别重逢的喜悦情绪荡然无存,仿佛被泼了一身冰水,她试探性向前伸着胳膊,想与家人重归于好,他面带愠色,似乎在隐忍着好大的火。
令南也察觉到了他的这份情绪,仿佛随时都会发作,令南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犹豫。
令弦收回跃跃欲动的手,放回身侧。
“谁让你回来的?”
父亲留下一句质问,如刀子一般扎进她心里,她甚至以为今儿回了家,父亲会笑的……
令弦没有回答,所有的怨言与失望全部化为一阵鼻酸。
真是不长记性,父慈子孝的戏码怎可能会在这里上演。
令弦内心排腹。
令三郎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他面目狰狞地快走过来,咬牙切齿地揪住她的衣领,重重一巴掌扇在脸颊,面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头也晕的厉害,一只小手悬在空中,不敢去触摸痛处,生怕因此惹得他更加的怒。
“老子问你谁让你回来的!”
她忍住没有哭,从衣襟里摸出齐淮给她的荷包、条约和身契,颤抖着双手捏着它们,这一刻,她仍在努力讨好。
她明白父亲是怕买卖条约,无论是跑了还是丢了,都要赔款一倍,她忍住哭腔缓缓说道:
“爹爹,公子把卖身契、条约一并给我了,他们…他们找来也无用……”
令三郎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松开抓着她领子的手,令弦被重重摔到地上,一只手轻轻触摸着被火灼烧般的脸颊,抬眼看向父亲。
他看着手里的画押字据和身契,最主要是装满银子的荷包,他盯着这些物件看了一会,眉尾向下一弯,嘴角勾起一个向上的弧度,露出一排牙齿,放肆的大笑着。
那声音并非尖锐刺耳,却如同利刃划破空气,令人难以忘怀。
父亲并未与他说别的话,将那两纸字约撕毁,哈哈大笑着拿着银子回屋。
三年时光,令南变了,变得更加懦弱,就连旁观的勇气都没了。
父亲更是变了,他再也不好面子,原本读书人的身份使他拉不下脸面,孔夫子的道理理论,他是一点不敢僭越。
如今倒是不肯死要面子活受罪了,却再没了读书人身上的傲骨,毫无下限,仿佛一切都可以被轻易修改。
底线也可以。
有一就有二,有三即有四,循环不尽。
父亲拿着钱袋走进屋里,关门发出的微小声音,深深往阿弦心上捅,今日发生的一切都提醒着她,与这个家的格格不入。
仿佛,自己与他们二人并无血亲,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看见她都嫌弃玷污了眼睛。
就算身契字约被毁,多了一袋银子,足够阔绰一段时间,就父亲这样吸血鬼一样的魔鬼,说不准还想不想把她卖第二份钱。
她看着眼前的房屋,泛红的眼眶里渐渐续满了泪水,她轻闭双眼,两行泪水顺着脸颊落到地上,伴随着隐忍的抽泣声。
当她睁开眼睛后,似乎作出了某种决定,眼神中满是坚定。
她坐在床边,眼神晦暗不明,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等到半夜三更,她蹑手蹑脚的推开父亲的门。
两人已经睡着了,还有令南身侧的一个娃娃,都睡得很香,想必是三年前生下的弟弟。
爱财如命的父亲双手环抱着一个匣子,她知道父亲的能力,猜测这个小匣子里面就是这个零碎的家中,全部的身子底了,她挪动着匣子,手上动作很轻,生怕声音太大弄醒他。
匣子被挪动,发出银钱之间碰撞的声音,阿弦心跳快的恨不得要蹦出来,她观察着父亲的神色,额角冒起阵阵冷汗,把手从匣子上挪开,悬在空中发着抖。
她努力缩小因紧张而放大的呼吸声,匣子还在他怀里抱着,阿弦伸手轻轻将匣子打开,里面正是齐淮给她的荷包,还有一些镯子、铜币。
她顿了顿,只拿走了那个荷包,给父亲和哥哥的生活留个余地。
后再轻轻关上咋拉作响的门,她动作轻得很,在门缝里看到父亲的眉毛突然轻微皱起,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把动作放的更轻、更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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