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穿过重重叠叠的树叶,从这些树叶的空隙间透过,映射在薄薄的窗纸上。
窗纸外的天色微微泛蓝,窗纸内的烛光轻轻跳跃,一个人影依稀可见的印在上面。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月色撩人,萧班主一板一眼地唱着,动作随着唱腔做着。
虽自萧君宇成为角儿替他登台演出以来,他已有四五年未曾开嗓,虽年岁已老,可嗓音却不减当年。
“看这风雨飘摇,烛光摇曳影凄凉的。可萧班主却怡情雅致的唱着小曲儿,萧班主,好兴致啊!”
“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栏。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已吩咐催花莺燕借春看。云髻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
听到有人到来,萧班主头也不回,只是自顾自的将那曲【绕地游】唱完后,才慢悠悠的回过头来,朝着来人微微一笑,将左手平放在胸前,道:“不知大少爷大驾光临,鄙人有失远迎,还望大少爷见谅。”
“早年间便有些许耳闻,萧班主曾以一首《游园惊梦》惊绝满城,后来每每萧班主登台演出之时,便总是座无虚位啊!那风头可超过了那些个......”陈梓谦顿了一下朝着他看了一眼,拿着一个放在手中把玩着。
萧班主看着他道:“这夜半三更的,大少爷不去金屋陪那美娇娘,反倒来萧某这儿,恕萧某愚钝,不知大少爷到这儿有何贵干啊?”
“萧班主,这三日,在我这陈府待得如何?若是待着不错的话那便再留一两日,你与家父,毕竟也多年未见,现下也好......”
说完,陈梓谦放下那个杯子,负手道:“何况,再过几日便是十五了......不知萧班主意下如何啊?”
萧班主突然感觉眼前这个人看着自己的目光就像猎人看待猎物一般!
他是即将入网的猎物,而他,陈梓谦!就是那即将收网的猎人,而那场宴席表面上是祝寿,暗地里却是一个诱饵,一个引诱他前来参加这场鸿门宴的引子!
此时,他明面上说是在陈府做客,暗地里却是如同软禁一般,因为他知道,只要他在陈府,梨园里的人必然不敢轻举妄动,而陈梓谦此时的出现,与方才的对话跟说明了一点,他的目标是十五那天由梨园接收的那批货!
只要他不在场,那批货便很容易假借他人之手取走。
难怪,难怪那日当陈梓谦看自己夫人被人玷污时的神色如此平静,难怪,难怪那日他张口闭口只提梨园二字!
他当时还觉得奇怪,现下的一切都说明了一切,他的目标根本不是萧君宇,也不是梨园,萧君宇跟梨园一样不过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标是他!
他知道,清楚的知道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在陈老爷和他的面前,将萧君宇跟大少奶奶抓奸在床时,他萧班主的颜面肯定会挂不住。
他也知道,知道梨园不仅于他而言更是于萧君宇而言都是不可失的,所以他故意提出用梨园作为赔偿,故意以此来激怒萧君宇,故意......
可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半路会杀出穆易寒这个程咬金,可,那有如何呢?计划已经实施,一步一步的都在他的预算之内......他甚至都想好了后招,按照计划,将他囚于陈府。
其实,他费尽心思地大摆鸿门宴,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
或许,那场春光图,那副红杏出墙的画面恐怕也是他自导自演罢了.....
想到这儿,他不禁感到一阵恶寒!陈梓谦的心思竟如此可怕!如此缜密!密不透风!
“哈哈哈......好一出鸿门宴啊!好一个陈大少爷啊!”他目送他的背影离开,心里不禁感到一阵惊悚!
此时,若是再有人对他说陈梓谦不学无术、纨绔子弟一类的话,他萧班主怕是再也不能相信了吧......
......
“事情办得如何?”一位身着和服,面带白纱的女子站在陈府的凉台之下,迎风而立。
“回大小姐,事都已办妥,不过为何大小姐要对那戏子如此仇恨?”
“夺人所爱,你说该不该恨?”那女子突然回眸瞧她,这一回眸真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啊!她看着她继续道,“罢了,这件事你不必掺和,再过几日,那批货就快要到了,你要了你的货,我也得偿所愿,不过,这宋慕锦下手可真狠的!”
“毕竟,这做戏要做全,演戏要演真啊!”
那名身穿和服的女子突然挑起她的下巴说道:“是啊,雨柔,可你不会假戏真做了吧?我瞧你对陈梓谦那小子挺上心的啊?”
“大小姐......”
“罢,无所谓,你只需记住凡事千万别被情所困了......这情之一字可不是个好东西,害人不浅啊.....”说完她便放开了手,闭上了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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