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陆惜音离开未央宫时哭红了眼，她走回了南辰王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陆惜音走进王府的大门，看着里面面目全非的场景，心里更是悲凉。不止是王府门口，就连王府之内，也是惨不忍睹，一点都看不见往日的模样。

陆惜音走过花园，来到议事厅，她推开大门，仿佛看见了周生辰坐在主位上，看见她的到来，脸上挂着温柔的笑。

周生辰：惜音，今日来的很早啊！

惜音刚勾起一丝微笑，想回应他，却被眼前的空无一人的议事厅拉回现实。

周生辰已经不在了…

惜音在王府里逛了很长时间，几乎走遍了整个王府。

夜幕降临时，陆惜音熟练地搬来梯子，爬到了屋顶上。

她站在那里，往远处望去，这里的景色她再熟悉不过了。过去十年，周生辰离开王府时，她几乎每天都会来这里眺望远方，希望能看到归来的王军…

以往从这里望去，都能看见热闹的西州…有繁华的街道…有热闹的人群…有千百户门前亮起的灯笼…

而现在…陆惜音的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周生辰回王府时，若是在房里找不着她，就知道她铁定在屋顶上…

因为周生辰知道，那里能看到王军归来的方向…

周生辰：街衢洞达，闾阎且千，九市开场，货别隧分，人不得顾，车不得旋，阗城溢郭，旁流百廛…这就是你眼前的西州！

周生辰：刚刚念的是幼时舅舅授的，前朝西都，我朝西州。

周生辰：王军回来了！

陆惜音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周生辰语气轻快极了…

周生辰，王军都回来了…你为何要留在平阴…

你若看到了这样的西州…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

昕雨站在下面，看着站在屋顶上的陆惜音，担心极了，只想找个梯子上去将陆惜音带下来，却被唐皇后拉住了。她冲着昕雨摇摇头，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打扰她了…

陆惜音就这么在屋顶上站了一整夜，不动也不愿意下来。直到朝阳升起，她才慢慢下屋顶。

昕雨公主：阿姐，你一整夜都没睡，还要出门啊！？

昕雨在王府门口拦住了要出门的陆惜音。

陆惜音不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脑袋，就走了出去。

唐皇后：惜音，等一下！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陆惜音指了指前方，没有说话。

唐皇后：惜音，我们陪你一起去…

陆惜音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也不管身后是否有人跟着。

陆惜音出了城，前往了青龙寺…

寺里的和尚看见有香客来访，立刻走出寺门，来迎接陆惜音一行人。

唐皇后：大师，我的女儿今日特来此处进香！

“看来姑娘与本寺缘分不浅啊！”

“几位施主请便！”

说完话，那几个和尚就退下了。

陆惜音没有急着进大殿，而是站在门口驻足了好长一段时间。

她仿佛听见了脚步声，回头望去…

她的师兄师姐们正走上台阶，朝她走来…

周天行：此地荒废已久，如果重建也算一桩功德！我们刚刚查看过了，以此为中轴线，那边可以建山门，腰殿…

凤俏：前院！后院！

宏晓誉：四周还可以建四大天王殿，十王殿，还有罗汉殿…

周生辰：惜音，怎么愣在这里？我们该进去了…

周生辰背着手，第一个踏上了台阶…陆惜音下意识得迈开腿跟了上去…

可是，在旁人眼里，踏上台阶的只有陆惜音一人…

到了大殿，唐皇后和昕雨都没有跟进去，只是留在门口等着惜音…

大殿很空旷，没有一个人…陆惜音走到殿中，眼泪滑落，又哭又笑…

她看见了什么…！？

主殿里放着一个牌位…是周生辰的！

陆惜音往前走了几步，想看的仔细一些…

“阿弥陀佛…长公主殿下…贫僧拜见长公主殿下…！”

来人是青龙寺的方丈，自然是认识陆惜音的。

陆惜音点头示意，随后又指了指那个牌位，那方丈明白了陆惜音的意思，开头解释到。

“这是西州的百姓们为殿下刻的…他们一直都相信殿下不会谋反…只是他们不知殿下遗体在何处…只好刻了牌位祭拜他…”

周生辰，这世上还有很多人相信你…他们都知道你不会谋反…

周生辰，这世上…还有人…记得你…

陆惜音看向方丈，指了指那个牌位，又指了指自己。

她想把这牌位带回去…

方丈点点头，同意了。

“殿下，请便！”

整个西州的百姓都知道，他们的殿下最疼爱的，就是这位小公主了！

陆惜音给方丈回了一礼。

多谢…

陆惜音小心翼翼地抱起牌位，走出了大殿。唐皇后她们看见陆惜音抱着什么东西出来时，赶忙迎了上去，走近了才看仔细，那是周生辰的牌位…

众人一路无言…回到了王府…

她走回了自己屋子，取出吩咐昕雨准备的红衣和胭脂…她换上了衣裙，自己为自己画上了漂亮的妆容…

陆惜音屏退了所有人，自己站在了藏书楼面前。她从怀里掏出藏书楼的钥匙。

这把钥匙她一直没有还给周生辰，本是希望可以留着做个念想，却没想到…真的成了念想…

她打开了藏书楼的大门…不知为何整个王府里就只有这里还保持着原样…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

她站在那面墙前，那是他们未写完的上林赋…

色授魂与…心与于侧…

陆惜音的手缓缓抚过那几个字，那是周生辰的笔迹…

当年，周生辰说过，待她学成之时，再来补上剩下的…

可后来也一直没有机会了…

这藏书楼里的每一个角落仿佛都能看见周生辰的身影，都能记起周生辰和她的过去…

这里，似乎是她离周生辰最近的地方…

陆惜音走到周生辰的牌位前，她拿起一旁早已准备好的酒壶，倒了两杯酒…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倒进了酒杯…

陆惜音周生辰，我曾经很想让你看看我穿嫁衣的样子…本以为这辈子只能是奢望…你立誓无妻无子，我自然也会终身不嫁…

陆惜音但如今…不一样了…

陆惜音你觉得我穿嫁衣的样子好看吗…？

陆惜音其实，我也很想看看你穿婚服的样子，只可惜没有机会了…

陆惜音喝了合卺酒…就再也没人能分开我们了…

陆惜音碰了碰那两个酒杯…将其中一杯一饮而尽…

陆惜音周生辰，我来嫁你了…若有来生…换你先娶我…可好…？

陆惜音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陆惜音的泪水滑落，滴落在地上…

酒杯从她手中滑落…砸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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