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福殿内,谈话还在继续。
高淮阳:我想,只要我留在这宫里,迟早能够等到你。
高淮阳已经是直白地明示自己的情意了。
周生辰微微垂眸。
高淮阳:当然你离宫,可有我的原因?
周生辰:与你无关。
周生辰的一句话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式乾殿。
陆惜音实在不想听小皇帝和军师聊起高淮阳和周生辰的过去,一个人走到殿外,双手撑着栏杆,数着时间慢慢过去。时间过得越久,她越发生气。
周生辰从转角处走回来时,看见陆惜音站在殿外还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在这儿。
周生辰:你站在外面干嘛呢?
陆惜音早就听见周生辰的脚步了,只是不想理他。
外头自有逍遥处,你还回来干什么!?这话她不敢说出口,只是在心里默默数落着。
陆惜音师父见了故人,一定乏了,赶快进殿休息吧。
说完就要转身走人。
周生辰见她要走,连忙开口喊住她。
周生辰:你去哪儿啊?
陆惜音出宫。
陆惜音头也不回。
周生辰无奈。
周生辰:宫门早就关了。
陆惜音在我们东夏,若重臣有要事,也能出入的。难道北陈没有这样的规矩?
周生辰:你也说了,重臣有要事才可以。你是重臣还是你有要事啊?这儿可不是西州,任你到处乱跑啊。
陆惜音默默地闭嘴了。
陆惜音我已经命人去你住的行宫通报了,你今夜就住这里吧。
话都说成这样了,陆惜音还能说什么,只能默默跟在周生辰身后走回殿内。
他一入殿就看见了在吃点心的小皇帝。
周生辰:陛下也在啊!
刘徽:是啊,今日险些哭得晕过去。方才和军师聊完,朕感觉活过来了。
周生辰这才发觉不妥,陆惜音面对小皇帝居然连声招呼都没打!虽然周生辰心里知道,陆惜音没把小皇帝放在眼里,但至少得把表面功夫做足吧。
这要是换了别人,周生辰才不允许他们只做做表面功夫呢,必须真心实意才行。但是面对陆惜音…在这方面…周生辰对她要求不高!
周生辰:见到陛下,为什么不请安啊?你身为嫡长公主,学的礼仪都去哪儿了?
陆惜音似乎没想到周生辰会在这个时候说这些,本来就委屈的心更委屈了,小脾气一下就上来了。
陆惜音他都来了一个时辰了!
周生辰:他?
陆惜音小皇帝。
刘徽:是朕说,在这寝殿内,没有君臣之分,皇叔莫怪长公主殿下。
自古帝王都爱美人,更何况是那样惊艳的美人,小皇帝自然想要在陆惜音面前保持最好的样子。
周生辰没有听出小皇帝话里的意思,只是接受了小皇帝的解释。
他示意陆惜音坐下。
周生辰:坐吧。
陆惜音低着头,心情也不好,更是没心思揣摩小皇帝的话中话,她在周生辰身边坐下,低眉顺眼的,不看任何人。
周生辰余光里看见自家恹恹的小徒弟,自我反省到,是不是自己刚刚语气太过严厉了。
得哄哄。
周生辰指着她面前的那盘坚果。陆惜音会错意,以为他要吃,就端起来递给他。
周生辰:让你吃。
陆惜音太麻烦了,我不想剥。
谁还没有点小脾气咋地。
自家的徒弟,怎么着都给哄开心。周生辰认命地接过坚果,帮她剥开。
刘徽:皇叔,这一次立了功,要朕赏什么?
周生辰:不需要。
他从来都不为赏赐。
刘徽:珠宝?封号?还是领地?又或是姻缘?
听到最后,陆惜音简直要气笑了,她还能不知道小皇帝说的是谁吗?
高氏淮阳!
周生辰:臣不能有姻缘。
刘徽:就算不能行婚娶之礼,只要情投意合,也可相伴终生啊!
小皇帝这句话,在两人心里泛起了涟漪。
军师帮腔。
谢崇:还是陛下想得明白,婚娶之礼又有何用啊!有情有意,才是要紧。
刘徽:朕不想让你后继无人!若有子嗣,送入宫来,朕亲自帮你抚养,看谁敢说什么!
小皇帝此话一出,陆惜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低着头,眼里闪着危险的光。
这个小皇帝,该说他是天真呢还是天真呢?还为周生辰抚养子嗣,我看是想在宫里养个人质吧!
陆惜音不禁为周生辰感到心寒。
周生辰:陛下,臣并非后继无人。
刘徽:朕…有兄弟姐妹了?何时的事?
周生辰:本王王府里,有十个孤儿,一个徒儿,足矣。
军师年岁大了,做事难免会有些力不从心。一不小心打翻了茶杯,一队禁卫军就急急忙忙冲进来了。看着小皇帝受到惊吓的样子,周生辰满心苦涩。
夜晚,陆惜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周生辰为了他这个皇侄不顾自身安危调兵来救,得到的却是另一份忌惮。不知道他此时心里是怎么想的。想到这里,她索性下了榻,去找周生辰了。
他还坐在厅内,落寞地喝着闷酒,没有点灯。
周生辰立刻就听出了陆惜音的脚步声。
周生辰:你如果饿了,可以去殿外唤人。
陆惜音我不饿,你知道的,我在陌生的地方睡不好。
陆惜音走过去,取过蜡烛,点燃灯。
她坐到了周生辰身边。
陆惜音你有心事啊?
周生辰不说话,只是苦涩一笑,在陆惜音看来,一副受了情伤的样子,刚刚压下去的小委屈又涌上来了。她低着头慢慢拨弄着棋盘上的棋子。
周生辰:怎么?你今夜好像也有心事啊?
陆惜音我年纪小,前尘往事少,没有什么机会存心事!
陆惜音声音闷闷的。
周生辰:我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你心情不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陆惜音摇摇头,吃醋和心生妒忌这种事她怎么说的出口。
周生辰见她一副不肯说的样子,只好想法子诈一诈她。他装着醉意。
周生辰:我喝的这个酒啊,叫桑落,常用来赐赏那些有功之臣。我父皇曾用它赐赏过一位自称酒量齐天的将军,他喝下去没数升,就醉倒了半月。
周生辰又喝了一口。
周生辰:这个酒烈的很,我今夜喝了不少,所以你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尽管说出来,我明天什么都不会记得的。
陆惜音小皇帝拿来的?
周生辰:我们埋的,埋在宫里的各个角落。
陆惜音理所应当地把周生辰口中的我们认为他和高淮阳。但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陆惜音和谁一起埋的?
周生辰:几个朋友,儿时的。
陆惜音有她吗?
周生辰:有。
儿时?还是青梅竹马!他果然跟那个高淮阳有一段过去!想到这里,陆惜音心里更难过了,眼睛红红的,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陆惜音那你这次会带她出宫吗?
如果周生辰要带高淮阳出宫,那他们就会一起回西州,一起住在南辰王府。以后,她就会日日看到她和师父恩恩爱爱…
陆惜音不敢往下想…
周生辰:他犯下了重罪,我没有理由救他。
周生辰哪知道陆惜音口中的“她”是高淮阳啊,自顾自地说着刘元的事。
突然间,他感觉到不对劲,转头看向身边,发现他的小徒弟,眼睛红红的,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一样。
周生辰:眼睛怎么红了?
陆惜音我睡不好,自然要红。
周生辰:惜音啊,我们认识太久了,你从小在我身边长大,骗不了我的。
陆惜音她认识你更久…
周生辰:军师告诉你的啊?
陆惜音他跟小皇帝聊了几句,我听见的。
周生辰:陛下刚刚还问我,要不要给他求情呢!
陆惜音为何求情?就因为她姓高?
周生辰:刘元什么时候姓高了?
周生辰懵了。
高?难不成她以为他在说高淮阳?联想起这丫头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这不省心的小徒弟,八成又自己脑补了些什么东西。
陆惜音你…你一直在说刘元吗?
陆惜音尴尬极了,他以为她说的是刘元,她却以为他说的是高淮阳,两个人还鸡同鸭讲了好一会儿。
周生辰:不是刘元,那是谁啊!高?高什么?高淮阳?
周生辰逗她。
周生辰:所以你是因为我去见了高淮阳,就一直闹脾气到现在?
陆惜音…
陆惜音被猜中了心思,低着头不说话,但也表示默认了。 周生辰看到她吃醋的小模样,心里一阵欢喜,原来她对他也是在意的。
周生辰:你问我会不会带她出宫?我要是说会呢?
周生辰一手撑着头,侧身看着她。
他真的要带她出宫!陆惜音气得胡言乱语。
陆惜音那我自然是恭喜师父啊!左右南辰王府多养一个人而已,养得起!反正,等我学成出师后,王府里就剩你们了!师父放心,惜音一定尽快学成出师,不在王府碍你们的眼!
陆惜音哭哭啼啼地说完,胡乱地擦了擦眼泪,站起来就往外面跑。
坏师父,臭师父,再也不理他了!
周生辰被她的胡言乱语惊呆了,看着她伤心地想跑走,他慌了神,一把拉住他,将她拽了回来。
周生辰:惜音!
陆惜音一个不察,被他拽回了坐垫上,往他身上倒。对于现在这暧昧的姿势,陆惜音没有半点意识,心里只想挣开周生辰的钳制,离他远远的。
周生辰:惜音,你听我说!
看见小徒弟挣扎,周生辰没想到她的反应那么大,手拉的更紧了。
陆惜音你放手。
毕竟陆惜音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敌得过周生辰的力气,挣扎了半天也挣不开他,只好带着哭腔对他开口。
周生辰:惜音,冷静点,你听师父说。
陆惜音你刚刚已经说了,我听得清清楚楚了,其他的不想听了。
陆惜音不死心地继续挣扎。
周生辰哪里还顾及得了那么多,下意识地伸出手,将她半禁锢在自己怀中。
周生辰:惜音,那只是一个玩笑,我不会带她回西州的。
怀里的挣扎弱了些,周生辰趁机继续说。
周生辰:我和高淮阳只是年少时有些许交情,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陆惜音只是有些交情,人家就想嫁给你了!
陆惜音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她那哭得梨花带雨的小模样实在是让周生辰心疼,他的指腹抹去了她的眼泪,心里暗暗地骂了自己两句:自己好好地说那些话干嘛!
周生辰:不哭了不哭了,脸都哭花了。
周生辰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人儿,柔声哄着她。
陆惜音不服气地抬头,一下子就对上了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一瞬间,暧昧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晕染开来。
被周生辰这样盯着看,陆惜音哪里招架得住,刚才的委屈和气氛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如雷般的心跳和飞快染红的脸颊。
而周生辰,四目相对时,他甚至都能感觉到她喷洒在他脸上的气息,脑袋里一片空白。
惜音的双手攀着他的肩,而他的一只手搂在她的腰间,另一只手还停留在她的脸颊上,这般亲密的姿势,已经超越了师徒的界限…
而他们却不舍得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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