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陆惜音找到赵瑜，吩咐他立刻带昕雨回京都。

赵瑜：为何这般着急让我们回去？让我留下来帮你吧，这件事情不是你一个人可以解决的。

赵瑜好不容易见到惜音，自然不想这么快离开。

陆惜音赵瑜，你只需要知道，你必须立刻带昕雨回去，一刻都不能拖，其他的你都不用管，也不是你管得了的。回去以后，你和昕雨只需要告诉父皇母后，我一切安好，其他的一切如常，其余的什么都不用你做，也不准你做！赵瑜，我知道你的性子，你有时过于冲动鲁莽，可是我这次行事，绝不允许有半分差池，你万万不准擅作主张！

虽然本非她的本意，但是她和赵瑜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她自然是了解赵瑜这个人的，说好听点是不服输，说难听点就是没有自知之明，而且容易被人激到。

这次的筹谋事关两国邦交，绝不允许出错，所以陆惜音才会事先警告她。

陆惜音赵瑜，本宫命你立刻启程，带着昕雨回京都。此次计划若是因你而出现纰漏，就别怪我不顾旧情！

赵瑜被陆惜音眼里的冰冷给震慑住了，深知她绝不是开玩笑的，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是就身份来说，他没有忤逆她的资格。

赵瑜：是。

赵瑜离开后，陆惜音回了帅帐，发现只有军师在里面，周生辰不知去哪儿了。

陆惜音军师，师父去哪儿了？

谢崇：殿下去南萧皇子处了，很快便回。

谢崇递给她一杯热茶，坐在了她身边。

谢崇：殿下刚刚还在担心你呢！说你第一次离开西州，怕你路上有危险。又怕你被漼太傅算计，操心你操心得很呢！

陆惜音听闻抿嘴一笑，声音里带着俏皮。

陆惜音老人家，就是爱操心嘛～

谢崇：其实我都知道。

军师站在陆惜音面前，向她郑重地行了一礼。

谢崇：这么多年来，我们在外征战时，你帮助殿下挡掉了不少中州明里暗里的算计。

陆惜音军师，你算是看着我长大的，万不可行此大礼，惜音受不起。南辰王府的所有人还有整个南辰王军都是我的家人，我自然会尽我所能的保护你们。师父多年来征战沙场，对于朝堂上的黑暗所知不多，也许是他不想知道，也许是他不屑知道，但这都不重要。他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只要我在一日，就不会让这些阴谋诡计伤害到他和整个南辰王府。

陆惜音连忙扶起谢崇。

陆惜音军师，这些就不要告诉师父了。

谢崇：我心中有数，所以才会殿下不在的时候跟你说这些。

话说完没多久，周生辰就掀开帘帐走进来。

周生辰：军师，你和惜音在说什么呢？

谢崇：回殿下，您要是再不回来了，老臣就要被咱们这位南辰王府的小公主缠得头疼咯！

谢崇揶揄道。

周生辰宠溺一笑，走到她身边。

周生辰：找师父什么事啊？

陆惜音师父，明日我就要出发去清河郡了，今夜我想师父陪我回王府一趟，师父方便吗？

周生辰：可以啊，反正该安排的都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

两人就一起悄悄地离开了军营，没有惊动任何人。

回到王府后，陆惜音吩咐一行人去收拾行装，她自己不知道躲去哪儿了，人都找不到。

周生辰满心郁闷：这丫头，叫他陪他回王府却又不见人，这叫什么事啊！

此时的陆惜音正在问蝶和清月的屋子里梳妆呢！

清月：公主，会不会太仓促啊？

清月便为她画眉，边担忧着。

陆惜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计划赶不上变化。本想着过几日再给他的，但是明日我们便要出发，肯定赶不上了，只能今夜送出去了。待会儿可不能出错啊！

清月：是。奴都知道，不会出错的！

直到夜间，用晚膳的时辰，问蝶才来请周生辰。

问蝶：殿下，公主在花园呢，说是今日想和您在花园用膳。

周生辰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跟着问蝶去了。可是来到王府花园，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一会儿便有一群小厮提着灯前来，将灯挂在树上，花园里顿时亮了起来。

周生辰这才看清，花园里不知哪里搬来一面鼓，还有一些乐器，居然还有笔墨以及一桌做好的饭菜。问蝶将周生辰引到桌边，请他入座，随后便退下了。

这时，有侍女前来奏乐，惜音一袭蓝色的舞裙站在他的面前。随着琴声和鼓声响起，她开始起舞。忽如间将水袖甩开，衣袖舞动，踩着曼妙的步伐，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一举一动都带着妩媚。

清月问蝶准备好墨水，而又来了四个伴舞，手里拿着一张绢布。此时的陆惜音轻盈一跃，而她们将绢布移到她的脚下，陆惜音就这样踩在了绢布上。她踏着舞步来到墨水边，脚尖一点，便染上了墨水，在绢布上踏着绝美的舞步，绢布上留下了墨迹。伴舞将绢布拉起，陆惜音让水袖上沾满了墨水，在绢布上伴着绝美的舞姿作画。

此时鼓声骤然转急，惜音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她舞姿灵动，身轻似燕，身体软如云絮，步步生莲般地舞动着，如飞舞的蝴蝶，如挂在夜空中的明月…

恍然间，天地间只剩她一人，使得千杯不醉的周生辰如饮佳酿，心甘情愿地醉得无法自抑。

这世间，再也没有比她更绝世倾城之人…

一舞倾城，这世间唯有陆惜音！

一曲毕，那张绢布也被高高挂起。

陆惜音褪下水袖，步伐轻盈地来到周生辰身边。

陆惜音师父，我跳得好吗？

毕竟是冬天，陆惜音穿的如此单薄，手上是冰冰凉凉的，她攀上周生辰的双手时，周生辰被手上的凉意弄得回过神来。他立刻解下他的大氅披到她的身上。

周生辰：天那么冷，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陆惜音将大氅裹得更紧了。

陆惜音知道了，师父。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我跳得好不好看？

周生辰：很美…

周生辰深深地看着她，像是要看进她的心里，两人对视着，气氛暧昧起来。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周生辰想转过头，却被那张画吸引了注意力。

周生辰：惜音，这画是…

周生辰看着这幅画，上面不是什么山水美景，也不是什么人物画像，这幅画所画的是一个繁荣的小镇，人们辛苦劳作的场景。

陆惜音是我送师父的生辰礼。新年过后没多久就是师父的生辰了，我本来是想在师父生辰当日送给师父的，但是明日我就要去清河郡了，算算日子，师父生辰时，我们可能还在中州回不来，就想着提前送给师父了。

周生辰：难为你还记得师父的生辰，不过你怎么突然间想送我生辰礼了？

陆惜音明明是师父先开口要的呀！师父忘记了！？

周生辰听闻，这才陷入回忆。

回想起惜音受伤后，没有等到她开口说话，他便出征了。那时他将降军用印当作礼物送给她，她刚想去拿，却被他躲开了。

周生辰：师父给你准备了数年的生辰礼，你却一次都没有给我备过！

周生辰清楚的记得当时她难以置信的样子，你这个做师父的还跟徒弟计较这个！？

周生辰：等我凯旋归来，试着开口叫一声师父好不好？或者…叫一句…周生辰也可以！

周生辰想起来了。

陆惜音我已经能开口说话，那这便算不得生辰礼了，我后来又想了想，就送了这支舞和这幅画给你！

周生辰：这幅画…有什么意义吗？

陆惜音肯定不会平白无故送他一幅画的。

陆惜音这幅画画的是寿阳边境处的一个新建的小镇。这个小镇上的人呢，辛苦耕耘，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民风也十分淳朴。这个小镇是镇民一手建立起来的，才短短两年不到就已经建成这般模样，很了不起吧！

周生辰：确实很了不起，不过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迁徙呢？他们是从哪里迁过去的？

陆惜音微微一笑。

陆惜音西州。

周生辰：西州！？

陆惜音师父，他们是我们筹办的善堂里收容的第一批难民。虽然他们的故乡不在了，但是他们找到了他们的第二故乡。

陆惜音我当时问过他们，日后想怎么办？他们说他们没有什么所求，乱世中只求温饱，想在师父的藩地有一处容身之所。我就派人将他们送到了那里，给了他们谋生的手段和工具，而他们现在过得很好。

陆惜音师父，我记得你说过，你领兵在外，不是为了保北陈江山，是为了境内再无战火硝烟，百姓可以安居乐业。这是师父努力的目标，也是师父长久以来的期盼。

陆惜音而惜音，这辈子是不可能跟师父和诸位师兄师姐一样保卫疆土了，但是我知道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陆惜音我希望这天下有一天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不再饥寒交迫，颠沛流离，每个人都有饭吃，都有一方田地耕作，能够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大概就是太平盛世！就像这个小镇一样…

陆惜音这便是我的期盼了…

陆惜音看向周生辰，眼里只有坚定。

陆惜音师父，惜音知道这是一条很艰难的路，但是惜音会努力的…

陆惜音就像师父送我捷报和降军用印一样，以后每年师父的生辰，我也送师父这样一幅各地欣欣向荣的画作，年年如此，可好？

周生辰：好…这是师父此生收到的最好的生辰礼了…

周生辰：惜音有此志向，连师父都要自愧不如了…

周生辰：惜音，师父也会努力的…

周生辰：以后惜音努力让百姓安居乐业，师父就努力让百姓不受战乱之苦，不再颠沛流离…

这一刻，周生辰只看见陆惜音眼里的满天星河。

从前，周生辰不是没有注意到他对陆惜音的特别，但是那时他还可以骗自己，是因为她是他的徒弟，他对她千般疼爱，万般娇宠全都源于师徒之情。后来哪怕有些异样的感觉，他也只是不停地让自己认为是男人对女人的悸动，与爱无关。可是，此时此刻，此方天地间，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他的心真正为她跳动…

他爱上了自己的徒弟！

这世上有一个人，真正地懂他！

她将盛世送给了他…而他亦会倾尽一切守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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