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真

我有一个朋友，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朋友姓李，老李喜欢和小孩子一起玩，他说孩童最是纯洁，和小孩一起可以消除自己身上的风尘。

那天，老李的大舅把自家小子送了过来，说是要和媳妇一起去外地打工，带着不方便，每个月都会按时打钱来，希望老李能照顾好那小子。

大舅家的情况老李清楚，也就没当回事，欣然接受了，还开玩笑说到时候要让小子认干爹。

大舅的表情很不自然，随便应付了两句便匆匆离开了，老李不以为意，也没生疑。

看着院子正在玩耍的小子，老李只觉得大舅为了家也是操碎了心。

吃完饭时，小子玩累了，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老李主动和他聊天，问他是自家饭好吃，还是这里的饭好吃。

小子来了精神，自豪地说自家饭好吃，自家的肉香。

老李问小子：“那我炒的肉就不香了？”

小子答：“因为你这是猪肉，我爸爸炒的是彘肉，比猪肉好吃多了。”

老李笑小子没文化，解释说彘就是猪的意思。

小子急了，顶嘴道：“爸爸说那是人彘肉，人彘比猪聪明多了，肉也好吃，客人都很爱吃，还都想继续买着吃呢！爸爸还说，这人彘肉不能放时间长了，容易臭，放臭了就不好吃了……”

小子还在不停的解释，可老李却听得脸色苍白。

还记得大舅家是开肉馆的，新鲜的肉一直放在柜台里，哪怕是在缺乏肉源的时间段……

没过多久，老李又来找我喝酒了，他带来的除了一瓶白酒，还有一个故事。

大舅不知道去了哪里，老李只好把小子送去了福利院，他还要生活，不能一直待在家里。

老李去了广州，他在这里找了一份体力活儿，虽然他有研究生的学历，但是现在的工作岗位上最不缺的就是和他差不多的。

由于家境不好，老李也没在租房上纠结什么，将就着找了一间老旧的公寓楼。

刚住过去时，老李有意和邻居打声招呼，却被告知这个房子并没有住人。

他在这里工作了一个多月，生活渐渐让他冷静下来，一天下班回来，未曾谋面的邻居突然找上门来，说要拜托照看小孩。

老李本想拒绝，但邻居的急切和女孩柔弱的样子最终让他心头一软。

第二天晚上下班后，老李去到了邻居家给女孩做饭，邻居家中又脏又乱，让老李很不适应。

他来到厨房，发现女孩正拿着菜刀蹲在一块散发着腥味的案板前发呆。

这把老李吓得赶忙把刀夺走，并语重心长的教导女孩刀的危险。

女孩没有反应，她盯着老李手中的菜刀，目光有些呆滞，老李摇摇头，把案板和菜刀洗干净后便开始准备饭菜了。

拿出冰箱里的冻肉，老李挥刀一下一下地切着，刀剁在案板上发出了咚咚咚的声音。

一旁的女孩扒在桌沿上看着，两只大眼睛炯炯有神。

老李见状便问她为什么这么想看我切肉呢？

女孩这样回答道：“之前那个叔叔也是这样给我切肉吃的，只不过他先请爸爸妈妈进了厨房，之后才给我切肉吃的。他还说，爸爸妈妈为了让我吃的更好，特意把自己的心血加到了肉里……叔叔，你也会给我切带血的肉吗？”

当时正值七月份，广州的温度高达三十多，但是老李却如坠冰窖。

听到这里，我的酒一下就醒了。

看向老李，他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距离老李上次找我已经过去一年了，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公安局里。

他和我聊天，有气无力的，我们中隔着一层玻璃。

他当时还在生病，这病因是他的心结，只因为他在此之前认识了一个小孩。

我笑他一生心太善良，爱管小孩的闲事，他却说这样做可以为自己的过去忏悔。

广州的打工之旅最终不了了之，老李在河南辗转些时日后，最终落脚在了驻马店。

这次他找了一个小饭馆，在里面当服务员，老李考过厨师证，他的厨艺很好，但是他无法长时间握刀。

老李到这的第三天，曾有一个小男孩跑过来对他说，叔，你人好，小心这家的老板。

小男孩说完就走了，他似乎很害怕这家店的老板，回头看向老李的眼神满是恐惧，只留老李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小饭馆的日子很悠闲，老李也渐渐放松下来，他享受着慢节奏的生活，并和附近的孩子打成一片。

直到三个月后，他在一次倒垃圾的过程中听到了这样一段对话。

“那家店还开着，真是不可思议。”

“是啊，里面卖的肉也和以前一样，那肉炖的汤简直绝了。”

“但是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明明倒闭了两年，重新开张的时候却和刚开始一样，而且只有一个服务员，连老板都没有……对了，那些肉是从哪来的？”

老李的身体不住地颤抖，他在脑中不断的反驳对话中的内容，同时他努力回忆老板的长相，却根本想不起有关于老板的任何信息。

老李如同行尸走肉般回到了饭馆，抬起头，又看到了那个提醒他的男孩，他坐在桌子前十分安静。

随着老李的到来，男孩也看向了门口的老李。

“叔？你怎么还没走？你也被老板留在这里了吗？”

这一瞬间，老李的头仿佛被敲了一闷棍，疼痛欲裂，男孩的脸被染上了鲜血，逐渐模糊。

老李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但是他的面目狰狞，死死地瞪着男孩模糊的脸，似乎想要看清男孩面庞，呜咽声使他连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后来当地人报警带走了老李，据说他对着空空如也的饭店哭了一天一夜。

还记得七天前警察来找过我，我也从他们那里得到了老李真正的过去。

老李，年二十五，化学研究生，四级厨师。

他出身在一个普通的农村，父亲扛起了家庭的收入，平时爱喝酒，喝醉以后还会发酒疯，母亲则是一个家庭妇女。

他在上学时期，受不了父亲酒后的疯言疯行，于是奋力学习，考上了一所离家很远的大学。

期间他交了一个死党，处了一个女朋友。

为了母亲，他考上了研究生，为了女友，他去考了厨师证。

后来两人结婚了，只不过不同于正常的婚姻，他选择了私婚，不与父亲商量此事。

当李父知道的时候，老李都已经有了两个孩子，这让李父很是愤怒，认为老李叛逆了。

悲剧最终还是发生了，就在老李的人生最得意的时候，那年的他和死党一起找到了一份高薪稳定的工作，还组建了自己的家庭，但是老天似乎对于这样的老李很不满意。

当时的老李觉得自己如果现在回去，父亲肯定会非常高兴，他知道父亲爱喝酒，还特意在路上买了一箱啤酒和一瓶白酒。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些酒直接改变了他的人生。

父亲在喝醉以后失手打死了两个孩子，老李的妻子上去与之拼斗也被砸成重伤，母亲在一旁边哭边拦住父亲，最后也难逃一劫。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发妻，儿女和母亲，老李压抑在心中的怒火也彻底爆发，他杀了自己的父亲。

他在家里哭了三天，这期间他的精神出了问题，分裂出了另一个人格，他把真正的自己藏了起来。

这一藏就是三年，他冷静地处理了现场，用自己的厨艺把尸体碎块、冷冻，并处理成了猪肉的样子送给了生意低下的大舅。

他留下了至亲的心脏，并用那五颗心脏熬了一锅汤，自己一口一口的吃完，他的心里早已变得扭曲又黑暗。

他在驻马店开了一家饭馆，并开始疯狂报复父亲的亲友，杀掉了近十数人。

他吃掉了所有成年人的心脏，剥下了所有孩童的皮，并用自制的营养液将那些皮全部保存了下来。

他留下了剩下的肉，并以此经营了两年饭馆。

警方一直在追踪他，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只知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戾气和执念。

他变得和普通人一样，对生活充满幻想，而且格外喜爱孩童。

他曾说这是在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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