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人敲了两下。
椿猛地睁开眼睛。
“谁?”她问到。
“是我,公子让我给先生送药来了。”门外是杨兴的声音。
暴露了……在这行宫中,本应是绝对安全的,难道是赵高?不对,这样对他自己无甚好处,反倒会让扶苏对他心生警惕的。
“进来吧。”她说。
门开了,杨兴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他把药放在桌上,说到:“我们有好几年未见了,不想今日一见,你竟遭此大祸,不过没事就好。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爬树摘桃子吗?”
他在故意说给门外的人听。
“谁?”椿用唇语问到。
“将军。”对方同样无声地回答。
椿顿时火起,过去她敬他是个神队友,没想到这家伙净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倒是先搞起内斗来了。她冷笑一声,不等杨兴阻拦,大声说到:“人还没死呢,就急着来验尸了?”
“不好意思”章邯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我有足够证据可以怀疑你存在问题。”
“我受公子财帛,便尽心为他办事,不知存在何问题?”椿起身下床,新换的衣服上没有半点血迹透出,显然一副无甚大碍的样子。
章邯示意杨兴先行出去,杨兴一脸担忧,但还是服从命令,起身离去了。
屋里只剩下椿和章邯二人。
一卷竹简被扔给了椿,上面记录的都是章邯查到的她身上所存在的疑点,句句真实,条理清晰,无可指摘。
“你最好趁现在想想该如何为自己辩驳。”他说。
“将军真是大惊小怪了,一村有两个同名者并不少见,约莫是吏员记的时候弄混了,刚才前来送药的那位是我同乡,他可以证明。”椿收起竹简,面上的表情云淡风轻,“至于侍医说我其实伤的不重——这应当是好消息,难道将军盼着我死不成?”
“你在戏弄我?”章邯皱起了眉头。
“若在下的作为确实令人生疑,将军大可公事公办,直接将此事呈于陛下,而不是在这里私设公堂审问我。”椿抬头对上章邯的眼神,丝毫不怵。
“怎么,你以为我不会这么做吗?”章邯说,“不仅是陛下,我来这里之前亦已将此事禀报公子,你已经失去了倚仗。”
“是吗?”椿的嘴角微微扬起,“他知道了,却没有前来责问,而是遣人给我送药——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将自己的怀疑告诉公子之后,他的反应却颇为冷淡,甚至让你不要刁难于我,对不对?”
章邯不得不承认,她猜对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已接纳了先生,就不应对其生疑。”扶苏当时这么说。章邯是违背了他的意愿私自过来的,尽管公子已经发话,但为了国家社稷考虑,在这种事上还是必须留个心眼。
“至于陛下那边,我想你会得到相同的答复。”椿接着说,“他亲口下令必须要保密,更多的恕我不能透露。”
“不要忘了,影密卫所到之处,如君亲临。你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所谓如君亲临,不过是依法行事罢了。她暗自腹诽,又忽然想到,雍地就是秦旧都,雍王即是秦王,未来有一天,他将真的做了关中民众的“君”。虽然,这个君王是被他们所怨恨而不是拥戴的。
那些画面在脑中挥之不去,椿忽然有点怜惜起面前这个固执到不通人情的家伙来,都是放不下对大秦那份执念的人,何必由误会而横生嫌隙呢?
她打开箱奁 ,从中拿出一只玉圭递了过去。
“我和你一样,也是效忠于陛下的人。”
玉圭是官员上朝的通行证,若是要处置这一级别的官员,那就必须经过御史府。而且,既然她能得到玉圭,说明确为始皇帝亲命。至于为何不对外公开,其中必有陛下的考量。
“是在下冒昧了,给先生赔罪。”
章邯说着就要下拜,却被椿拦住了。
“你尽忠职守,何罪之有?审悉毋私,微密纤察,不因为我是公子的门客就疏忽调查我。这是你职责所在,也是作为一名官吏不可多得的品质。大秦有君,是陛下之幸,万民之幸。”
“先生过誉了。”
“不,你担得起。”椿的眼前依然反复回放着那些场景,他临危受命,带领五十万刑徒出征,杀陈胜城父,破项梁定陶,灭魏咎临济,谱写出大秦最后一位名将的悲歌。一种异样的情感在她心中涌动着,这样的人,难道也要眼睁睁地让他在那场浩劫中消逝吗?
“将军若信我,请听我一言。”她郑重地说,“帝国面临着巨大危机,能够改变这一局面者,唯有你我这些一心为了大秦的人。之后我会力所能及地协助将军,职责所限,可能有些事情无法阐明,愿将军毋要生疑。”
她最终还是没有选择采纳相里卿“现在就放弃大秦去寻找刘邦”的建议。尽管章邯看起来对椿并未绝对信任,但能消除误会,化解一次帝国军队与秦墨的隐形冲突,避免重蹈楚墨沦为逃犯的覆辙,已经足够。
捧着洗好的披风,椿前去向扶苏请罪。明明当初已经立下真诚相待的誓言,自己却先辜负了这份信任,他还能原谅她吗?
“公子。”她长揖及地,“身为门客,某不守信义另从其主,且私下动作令公子为难……”
“你不必自责”扶苏说,“既是直接听命于陛下,所作所为必有其道理。这本就不是吾等作为臣子该过问的,谈何失信?”说着上前扶起她:“倒是先生,没事就好。”
椿仍是低着头,无声地苦笑了一下。
《史记》上说这位公子“信人奋士”,若是心不够硬的话,很容易一不小心就对他死心塌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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