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后篇：恶谋

诸神，黄昏。

暮色苍茫，如何维护黄昏后的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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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今天两派又吵起来了。虽说是一群文臣，但这针锋相对、脸红脖子粗的样子，真是连武将都甘拜下风。”回到光神殿，洛世奇绘声绘色地向米瑞斯描绘着朝堂上发生的事。

不过听众的反应平平，只是无奈地摇头笑了笑，对洛世奇说道：“这么好的口才，让你做一个少主护卫真是可惜了，怎么没去做一个说书先生？”

“少主，你可别挖苦我了。”洛世奇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忽而想到了什么，问：“少主，暮后计划到底是什么？”

米瑞斯看着桌上层层叠叠带着结交意愿的邀请函，缓缓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这朝堂之争，闹得有点太大了。想来暮后计划，并不简单。”

“洛世奇。”

“在。”

“把殿门关上吧，”米瑞斯走到廊下，迎面而来的风带着寒意的湿冷，他皱了皱眉，看着空中渐渐积起的阴云，喃喃说道，“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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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米瑞斯并不能每时每刻都闲坐在光神殿里和自家护卫聊天说笑，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圣光坐镇，只有在一些只能在神殿完成的重大事宜送到他的手里时，他才会在光神殿里待上一天半天。

圣光，同样不怎么令人省心。

对此，米瑞斯也是深感无奈。

不过很快，在两派之争愈演愈烈之时，他的心就被迫从维系圣光上移开了——有如当头一棒。

因为，这样一个噩耗从遥远的边疆传来：

智慧女神雅典娜，牺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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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被血浸透的战袍，米瑞斯一言不发，似乎愣怔了，嘴唇发干，只用指尖一遍遍地拂过战袍上已经干硬的血，仿佛能透过冷硬的血，触碰一去不复返的至亲。

也许是几个世纪，也许只是几秒，米瑞斯感到冬风吹进眼里，泛着湿冷，他吐出一口气，抬起头，看着灰白的天空，声音干涩沙哑：“怎么回事？”

“……战争胜利了，但是，不知何处的暗箭，正好射入战袍唯一的漏洞。”

米瑞斯没有说话，他也听不进去什么，只是机械性的微微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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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瑞斯不记得那天来了多少人，只记得人影像一道斑驳的墙，把自己和姑姑隔得仿若永恒。

有多少捧着一颗真心来的人？米瑞斯不知道，不想知道也害怕知道。

他会忍不住把那些道貌昂然的人赶出去：

——他们玷污了姑姑安眠的净土。

终于，熙熙攘攘的人群散去——他们要准备下一场戏。

只剩米瑞斯独自一人站在棺前。

冬风很冷，很大，吹得窗一阵一阵地响，激烈而徒劳。

棺里只有那件战袍。苍白的月光下，闪着淡淡的光芒。

并不是所有死去的精灵都会化为光点消失。

在一般情况下，精灵体内的能量均匀地分布流淌在身体各处，这时候的死亡，就会留下遗体。

但是战斗中，能量往往会集中在几处，使得那几处成为半能量体，这时候的死亡，能量来不及分散，精灵就会化作光点消失。

很显然，命运没有给他们再见的机会。

“瑞斯，等我回来。”

米瑞斯的脑海一遍一遍地回想这句话，直到把其中每一分的温情都一缕缕觅尽，再无余味。

多么熟悉的，场面。

米瑞斯恍然想起母亲。

她就像枯萎的昙花，明明上一刻，还温和地对自己微笑，但是下一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就像从地狱里伸出的白骨之手，它们从血泊中钻出，尖叫着拖拽着自己往下，绝望就像空气，无处不在。

当时的他，真的很怕。

但是，神摒除一切瑕疵的完美，不允许他有这种情绪——他必须完美得无懈可击。

已经夜深了，窗上的黑纱轻轻摇曳，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铛——铛——”

午夜的钟声绵长地响起，神圣与死亡杂糅，却是一样的冰冷，寒之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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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门缓缓打开。

米瑞斯走了出来，看上去很有些憔悴。

“少主，少主！”

洛世奇匆匆忙忙赶来，焦急地汇报：“圣光……圣光……”

“圣光怎么了？”米瑞斯心中不祥的预感陡然而生。

“圣光……分裂了……”洛世奇小心观察着米瑞斯的神色，话音越来越小。

米瑞斯愣了愣，继而苦笑着摇了摇头。

果然啊，该来的，总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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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重新合体的圣光，就像一台百废待兴的机器。

“队长，你知道‘暮后计划’吗？”

米瑞斯抬起头，正对上昀曜隐匿于阴影之下的那双明亮有神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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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同意暮后计划。”

少年的声音清润，锋芒都隐在温和的语气里。

大殿里一片哗然。

谁都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真神的介入，完全打破了原本两派相持的平衡。

神座之上的宙斯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仿佛还是原先那副摇摆不定的样子，但是当他的目光透过微眯的眼睛和米瑞斯淡然而坚定的目光相碰时，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其中是怎样的电光火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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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白疆出事的消息时，正是清晨，窗外阳光明媚，一派祥和。

米瑞斯用极限速度到了白疆。

当他看到白疆上弥漫的硝烟时，不由得生生顿住了脚步。

不知道这一幕出现在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众神眼中，会不会引起他们哪怕一丝一毫的触动。

因为在他眼前，是一片人间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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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举荐暗之神米凯尔和神域护卫洛世奇镇守边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正是两派之争达到顶峰的时刻。

没有人尝试去理解这句话，只当这是米瑞斯给二人的历练。

“准。”

宙斯许可得毫不拖泥带水，目中闪过一抹兴奋：

他似乎嗅到了导火线被点燃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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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只有我们去吗？”若笙歌弱弱地问了一句。

“没错。”米瑞斯点点头。

众人面面相觑。

每个人都知道此刻正是最关键的时候，或许就在明天，暮后计划是否实施的决定就会下来。

队长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赶他们走？

“只有你们去，”米瑞斯又重复了一遍，话语中满是不容置疑，“而且，就是现在。”

“这么着急？”辰星皱了皱眉，问。

昀曜看向米瑞斯，眸中含着不可名状的情绪，又别过头，拉低了些斗篷。

米瑞斯没有回答，他看向窗外，此时的神域风轻云淡，平静无波。

着急的人，究竟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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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地。

这个词语，总是带着致命的神秘感。

但是神域的禁地，或许看起来更像是“圣地”。

那是一片石林。

高高矮矮的石柱，投下一束束阴影。

米瑞斯站在石林之中，立于阴影之下。

手中烈阳化形，在阴影之下闪着夺目的光芒。

但比这光芒更耀眼的，是少年眼中的坚定和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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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神米瑞斯，你可知罪？”

神座上的长者正襟危坐，话语中带着威严和不容置辩。

米瑞斯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抹去面上的血迹。

“罪神米瑞斯，还敢如此嚣张！”余子贤厉声喝道，盛气凌人。

米瑞斯一记眼刀甩给他，他下意识地噤了声，向后缩了缩。

“暗之神米凯尔、少主护卫洛世奇已于半月前调往边疆，圣光外出任务未归，右派不知者不罪，若是王上批准我负全责，并不为难他们，那么我认罪。”

米瑞斯的声音淡淡的，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米瑞斯没去听那些言论，只是一个挨一个地扫过在场每个人的脸，似要把他们的模样刻在自己的脑海。最后他把目光定格在宙斯身上。

“准，”宙斯点头，似乎有些不耐烦，“来人！把罪神米瑞斯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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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瑞斯没想到，被放出无底深渊的时间那么早来到，或者说坠入另一个深渊的时间来得那么早。

当他有些跌跌撞撞地走出地牢大门时，他抬头，看到了一片阴云。

哦，怪不得，原来来事了。

“原来神域派来的，竟然是这么一个手脚都抬不起来的毛娃娃。”

“你的话太多了，这些绰绰有余。”不理会强敌的奚落，米瑞斯举剑而来。

光辉耀世，撕破了深沉的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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