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王权的兴盛而崛起的王城自然也伴随王权的落寞而斑驳褪色。
曾经的富丽堂皇,远去的轻歌曼舞,都像这铸成城墙的砖石一样,在时间的风雨里被腐蚀成沙。
森罗仲怔地看着被她轻轻一碰就整个断掉,飘在水上的桥边木栏,默默后退两步,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
“这里已经近百年没有活人造访~”听到动静的焰灵姬头也不回的向桥头走去,“呵呵~要胆大一点哦~”
“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同样,玩火的人永远都要承担玩火自焚的风险……”
森罗足尖踢动,桥面上的一小块青砖碎石滚到焰灵姬的脚前,“我没有姐姐这般胆大,所以……我会活的更久。”
“你!!”
“提醒你一下。”森罗不客气的越过挡在路前的焰灵姬,“至少现在,天泽太子不会希望任何人受伤,无论是红莲殿下,还是我。”
穿过依湖而建的环廊,于怪石嶙峋的假山中复行数十步,便一片豁然开朗。
虽然已成断壁残垣,也能依稀看出过去的巍峨与不凡。
“夫人??你怎么弄成这样的!!!”
也不怪韩非反应惊惶,森罗现在的样子着实不太好。
脸色惨白如纸,右肩衣衫被火燎得乌黑,袖子将掉未掉的挂在胳膊上,露出的肌肤上一片掌心大小的烧伤,留下的血水正顺着指尖滴在地上。
他大概是怕红莲也被折腾成这副凄惨的样子吧……还真是个不错的哥哥。
“别紧张,九公子。红莲公主凤体安康,我们刚刚还在一起吃过点心。”
饥不择食的鲨齿剑似乎立即温顺了下来,收起了嗜血残杀的利齿,四周翻动的杀气无声消散。
森罗似是看出了什么,对着侧身侍立的卫庄会心一笑,“卫庄先生,今夜应该心情不错吧。”
“哼……托你的福,最近紫兰轩的访客可是比以往多了三倍不止。”
森罗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和手欢笑,“不必客气,想必紫女姐姐应该会很高兴。”
卫庄:……
“这些客套就免了吧。”
张牙舞爪的蛇链在天泽身畔,抖动着“身体”向着韩非等人张开血盆大口,展示着尖长致命的獠牙。
“你不该来这里。”
持剑的卫庄举步站在了韩非身侧,冷厉的剑眸寒芒闪烁。
“流沙不一定是你的敌人。” 韩非轻轻拍了拍卫庄的肩膀,眼神微抬,“你现在最需要的,是挣脱夜幕的束缚。”
见天泽没有拒绝,韩非就知道,这一次自己赌对了。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那做个交易又有何不可呢?”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一枚暗红色陶土烧制的纹理细腻的陶瓶从森罗眼前划过,在韩非面前被卫庄的长剑拦下,滴溜溜在剑尖上旋转。
瓶中血腥与腐败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夹杂着一缕微乎其微的白蔷薇花香和新翻的泥土的气息被超越常人的灵敏嗅觉捕获。
……真是似曾相识的味道啊……
森罗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再次确认着信息的真伪,再睁开眼,波澜不起的水面深处,暗涌风起,恶意丛生。
“九公子留步。”
出声喊住了正要离去的韩非,蓄满泪水的双眼红得像只兔子,森罗可怜兮兮的祈求。
“能请你帮我求求侯爷,让他早点来救我吗?我的伤好疼啊~呜呜……”
抽抽噎噎的擦着脸上的泪水,却将手上的血迹弄得满脸都是。
“要是……要是我死了,也请他把我埋在侯府西苑那片……那片我之前见过的白蔷薇花圃里,我喜欢花……”
“韩非自当全力搭救。”韩非拱手对着森罗深施一礼,“红莲略有任性,还请夫人多加关照。”
森罗福身还礼,笑道,“红莲殿下性情率真,我也很喜欢她,公子就不用同我这般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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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的侯府灯火通明,看着热闹非凡,可无言肃立的军士与静谧无声的庭院却又显得冷清许多。
寝殿里,白亦非独自坐在床畔,残留在被褥上的暖意和发香早已流失。
也对,这股馨香暖意的主人已经离开了三天三夜了。
“有动静了。”
“韩非已经秘密会见天泽,一切都在侯爷的控制之下,只是……”
藏青眼底悄然升起一阵忧愤,低眸不敢看白亦非,“据说……夫人受伤了,还哭求着要您救救她。”
似乎并不在意这种无伤大雅的瑕疵,白亦非拿起床头的酒樽,将里面赤红若血的美酒浇进旁边含苞待放的白蔷薇花盆栽。
“风眠呢?”
提起风眠,藏青觉得自己最近的发际线都愁的后移了,“把自己关房间里,吃喝倒是正常,但就是不理人,大概是这次的打击受得太狠了。”
作为护卫,未能守住女眷,反而让幼小的夫人挡在前面,舍命换了他安然无恙,这不论是作为军人,还是作为男人……都不是什么脸上有光的事。
“去传我将令,命风眠去城外大营点两百军士做备战训练。告诉他,我给他亲手一雪前耻的机会仅此一次。”
“是!”
昔日素净纯洁的白蔷薇早已因为吸取了红酒而被养育成鬼魅妖异的模样,像是随时可以择人而噬的魍魅。
“等花朵初绽的时刻,你会让我看见怎样冠盖天下的绝色。”
怜爱的抚摸着汲取了足够养料的花苞,血腥的眼睛里泛起令人感到恐怖的的慈爱。
“为了这份令人不寒而栗的享受,现在所有的等待和付出,都是值得的……别让我失望,我的坏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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