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新婚（二):朝闻道。

东方曜再度睁开眼睛，身侧之人早已不见，星星点点的光晕洒满了床榻。

若不是此刻仍留着大婚的诸多装饰，他当真会觉得昨日那场大婚，乃是一场幻觉。

倘若施离笙还在此处，定然会发现，少年并未如她所想那般惊慌失措，他格外沉静地拿起榻上那封信笺，仿佛一早便预料到此刻。

夫君亲启。

夫君，你或许早已猜到，我并非当世之人。所以时光推移，我的面容，并不会有半分的变化。

在我的那个时代，我曾经见过太多的快餐恋爱，开放的浪潮席卷了B市的每一个青年男女，他们的思想逐步西化，渐渐地，鱼水之欢的发生不仅仅被冠以爱的名义，更多的，不过是为了满足生理欲望。

也曾听身边人吐槽过，从前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现在节奏很快，吃个饭的功夫就已换了好几个男朋友。

这也是当年的我一直埋头学业静静搞钱的缘由，我并不想投入一段段短期的关系，随随便便交付自己。

可于我而言，我清醒地看到，我的爱与欲，都给了这世间唯一一个，让为绝不会后悔，亦绝不会辜负我的人。

在你未曾经历过的一切里，这个人，让我成长，让我学会爱与被爱，让我懂得珍惜自己，亦让我至死都会相信爱情。

这个人就是你。

三生有幸，得以遇见。

在这个什么都易变的尘世间，我只想与你看一看永远。

纵然不能长相厮守，可遇见你，与你相知相爱，仍然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事情。

不论历经多少轮回，踏破多少次生死，在这个世间，我只会爱你一个人。

方才，我拥紧你，躺在你的怀抱里，望见他秀丽的下巴，心里想的却是。

说起来我们施家人啊，注定和丈夫聚少离多，我这样，我妈妈也是这样。

我爸爸……就是我爹，当年因为我妈妈意外怀孕，中断了学业。

在我很小的时候，他日日同我说，他没有一刻不想继续从事科研。

量子物理的奥义于他而言，朝闻道，夕可死。

七岁那年，他选择去了国外读了天体物理的博士。于是我和妈妈再也没有见过他。

他曾亲口对妈妈说，你没有输给任何人，只是输给了物理。

后来，我妈妈明令禁止我学物理专业，如今的她，在那个世界只有我……可现在，那个世界出现了未知的危险。

夫君，你是这个世上，我最开始爱的，也是我唯一爱的人。

我想，以后的我再不会爱上别人，但我不能只顾着自己，不能抛下一切，不管不顾地和你在一起。

现在的我必须回去，承担我应当承担的责任。

夫君，别伤心。

你还会，再遇见我的。

夫人 敬上

……

东方曜把信来来回回读了三遍，桃花眸里多了几分费解。

这封信里写的一切，他并不能完全读懂，阿笙果然如他所料，是异世之人，可未来还会遇见，究竟是何含义……

莫非自己一早便遇见了她？并非过去，而是以后？

他却分明猜到，自己隐隐触碰到了这个世界的边缘地带。

诸多不属于他的记忆片段，顷刻之间，如珠如线，涌入他的脑海。

这些记忆分明是零碎的，他难以完全拼凑在一起，可那些时光里，女子巧笑倩兮，是记忆里最明媚的亮色，可那时的他，却是至暗的墨色，而后燃烧成高塔里，最深重的绝望。

“妄窥天机，不自量力”不知是谁在他的脑海里低语，他顷刻间感到尖锐的心绞痛。

这阵痛楚几乎让他迅疾断定，方才的他，已然触碰到这个世界的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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