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围剿与破冰

（“锁定警告！锁定警告！”）

刺耳的警报声与刻板的电子音不断冲击着林黎的耳膜，让他本就疲惫不堪的神经更加衰弱。

“别吵吵！啊――”林黎释放干扰弹的同时操纵机甲做着大幅度机动；干扰弹像是在战火黄昏中突然绽放盛开的美丽鲜花，而重力过载则折磨着他林黎的每一处躯体

。一颗导弹击中干扰弹凌空爆炸。爆炸的冲击波将林黎的机甲“银帜”在空中翻了个跟头。

“还有两枚！”

林黎咬牙猛地一拉操纵杆，“银帜”一个旋转侧身躲进了高楼群，一枚导弹躲闪不及，直接一头撞爆在摇摇欲坠的大楼，并以摧枯拉朽之势使其崩溃、坍塌。

“还有……一枚……啊！”林黎此时此刻已经很吃力了，鲜血染红了他的半张脸和衣襟，眼神有些恍惚。

（“机甲距地面20米……13米……0米……已安全着陆！警告！导弹距离过近！警告！干扰弹已耗尽！建议：弹射驾驶舱！”）

“怎么……可能……弹射逃生……”林黎颤抖着将手握紧操纵杆。

（“光剑充能进度：97%……99.5％……充能完成！”）

“这可是……可是耗尽我五年和我父亲一生的心血啊！”林黎嘶吼着，死死按着操纵杆上对应机甲每只手五根手指的按钮。

“光剑，开！”林黎在下达语音指令之后拉动操纵杆，只见“银帜”一个转身，右臂一挥，一道绚丽辉煌的金色光弧划过，距离几米远的导弹临空爆炸，将“银帜”狠狠地轰飞，还好林黎稍微恢复过来了，操纵机甲在空中稳住身形。

仅仅是三枚导弹就将林黎折磨成这样。如果说逃过三枚导弹是林黎靠自己的洞察力与时机把握与八辈子积下来的德，那么他将如何应对由几名太空国际老兵驾驶的SF-42“黑隼”？

“可恶……神经……开始崩溃了……咳咳！”林黎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咳血了。

“唔……死前……还想再见你一面啊……林薇……哥哥我……有愧于你啊……”

林黎望向玻璃窗外飞过来的几台黑色机甲，眼神里透露绝望。

“爸爸妈妈……对不起……我……不能……不能再保护……林薇了……对不起……我真的……好累……好累啊……”

林黎开始呜咽起来，喉咙变得沙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林黎没察觉到的是，他的眼瞳又一次散发着紫蓝色的光芒。

逃生舱内。

林薇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却发现手上有血，这才想起来自己进入逃生舱前用匕首解决了一个人。

“呕――”林薇突然间干呕了一下，想到之前大量的鲜血喷在自己脸上，她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之前在林黎面前故作镇定，但是真的忍不住了！“我……杀人了……杀人了……”

突然间林薇的精神开始恍惚，视线开始模糊，时空像是被扭曲了似的蠕动了起来。

她感受到自己好像身处绝境，浑身是伤，那令人窒息的绝望感……不对，都是这是另一个人的感知！

“这里是……你是……”

林黎大脑深处突然传来声音，将沉浸在绝望中的林黎吓了个激灵。

“谁？谁在我……大脑里？谁……”

大脑深处的声音既迷茫又带有哭腔，是个女孩的声音。

“这声音……你是林黎！你……你个混蛋……你还活着！”

“林薇！你怎么在我的脑子里？”

“我不知道，现在我能感知到你能感知到的一切，并且……这是……上帝视角？”

林薇感觉自己宛如神明一般站在世界之外，以林黎和他的机甲为坐标原点的四周的一切事物都仿佛一个棋盘游戏摆在她面前的桌子上一样。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瞳孔也散发着紫蓝色的光芒。

“心灵感应加上帝视角？别告诉我是技灵……技灵？”

林黎不记得上一次提起这个词是在什么时候了。恍惚间，他仿佛见到了那根救命的稻草。

“妹妹救我！我还不想死啊！”

林黎那颗早已凉透的心又死灰复燃，被绝望死死缠绕的希望又重新挣脱束缚！

“你个混蛋，让你死了算了！”林薇的脸涨得通红。“向反方向全力推进！”

“明白！”林黎将推进器的发动机功率猛地开到最大，“银帜”瞬间冲了出去，一股巨大的力将林黎狠狠按在驾驶位上。

如果不是兄妹二人通过脑电波进行心灵感应与连接，提供精神算力共享，以林黎那接近崩溃的脑神经恐怕连握拳都做不到。

“拉升后空翻！快！”

林黎来不及质疑这道命令，下意识地用力向上拉，“银帜”在空中来了一个漂亮的后空翻，来到了机群后方。

“将编号为JLX1325的机甲扑下去！夺它武器！”几乎同一时刻，林薇下达了第二条指令，林黎迟疑了一下，自己一个学生兵，不，连学生兵都不如的非正式技师，面对一群老兵油子的追杀，好不容易获得一个短暂活命的机会，自己还要反咬他们一口，这不纯属让自己送命吗？

“林薇，我相信你！你哥我的命都在你手里了啊！”林黎还是将“银帜”的高度提高数米，然后一个俯冲将一台飞得摇摇晃晃的机甲扑在地上，胸口处的动力源核心被废墟的几条钢筋刺穿，发生爆炸，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林黎操纵机甲的手握住它背在背后的两把手持航炮，用力一拉操纵杆，传来钢铁折断的声音，十分悦耳，两挺手持航炮就装备上了。

（“35mm口径速射航炮，容弹量42％；45mm口径单发大威力航炮，容弹量89%”）

“林薇，这机甲实力不行啊！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是不是上课睡觉了？但凡带有‘JLX’的机甲都是学员机，现在太空国际多少都有点穷兵黩武，仗着基因改造人种优势，把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学生兵稍加训练就投入战场了……四点钟方向！”

林黎才注意到自己机甲的右后方有一台“黑隼”边开火边冲了过来，还好林黎眼疾手快，操纵机甲闪身躲在一栋楼后面，硕大的炮弹如同雷雨般倾泄在大楼上。

“可恶！楼要塌了！”林黎操纵机甲一个向前跃起，扣动速射机炮的扳机，一连串的炮弹却准确无误地一一命中胸口的动力源核心，就算炸出了窟窿，剩下的炮弹也组成了一条长长的火蛇贯穿了窟窿。

林薇看呆了。如果是点射命中，那顶多被夸一句“枪法好”，但这连射全都命中机甲一点……这……变态吧……

“多亏薇薇提醒，我家薇薇最棒了！”

“你！”林薇本就有些通红的脸变得更红了。“混蛋！不许这么叫我！”

林黎心中乐开了花，尽管二人相隔几百公里，但兄妹俩毕竟连着心，林薇的心理活动他自然是一清二楚。他知道，今天是他破除兄妹关系长达五年冰点的关键。

“林薇……如果我回不去了……”

“你必须回去！不要说这样的话！”林薇有些急了。林黎很是欣慰。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要是突然发生不测……就这么走了也太遗憾了吧！说点什么吧。”

“你想听我说什么？”

“你说呢？”

“哥……哥哥？”

“声音太小听不见！”

“哥哥！”

“哈哈哈哈哈！”

“哥……你不会疯了吧？”

“没关系！压抑太久就这样！五年啦！哈哈哈哈哈……”

林薇这辈子都没听过林黎这么爽朗的笑声。

“别笑了！”林薇擦掉了眼角的眼泪，却发现是血。“大脑好像……超负荷了，哥你别笑了……速战速决！”

林薇体力不够用了，开始喘气，她尽量瘫倒在座椅上，让四肢变得逐渐麻木，减少大脑对本体的控制与感知，以节约出更多的精神算力与神经和林黎共享。

“……九点钟……呼……机群……”

“这么累，你先睡会儿吧，剩下的就交给我！”

“好吧……一定要……活着回来……”

“晚安。”

不知怎么的，林薇将剩余的神经与精神算力给了林黎之后，马上就沉睡下去，有一种躺在兄长怀中的安稳与安全感……

“妈的，还有好几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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